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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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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的邵閻忽然明白了刑少奇的嫌棄,琳琅滿目的獎項裡,隻有新人獎是完全由他倆的心血和汗水組成。

他們搭檔的時間不長,拿的獎其實也不算多。

大多時候,獲獎名隻會寫組合的名字。等到了後期,邵閻為了捧秦然,就連作曲也會給秦然挂名。

新人獎算是為數不多,寫明刑少奇名字的獎項。

盡管它有些殘破,也不是重要的大獎,但它對于刑少奇來講,比其他獎杯更加有意義。

“……那隻是個名字。”邵閻深吸了一口氣。他本想再度沉默,但位高權重久了,已經很少有這樣啞口無言的情況,他能感到自己的情緒沾染上憤怒,一點點聚沙成塔,控制不住地從口中發洩出來。

秦然、秦然,怎麼所有事情都要提他。

“我說了,和秦然隻是朋友,沒有任何逾矩的關系。當時分給他的署名,已經按宣判給你補償。他幹的錯事、教唆的人,我也都處理幹淨。”邵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别再提他了。”

秦然在邵閻眼裡,就隻是一塊擋箭牌,兩人戀情裡的一顆石子,有那麼重要嗎?至于這麼幾次三番地提及嗎?

為什麼刑少奇還要喋喋不休,一直用秦然要挾自己?

邵閻不明白。他的情緒在心間不斷湧動,他不清楚内心那種微妙的惱怒源于何處,隻是每一次刑少奇搬出往事,每一次令他啞口無言的時候,那股惱怒便會悄悄繞上心頭。

好像不見光的東西被刑少奇撕開了,令邵閻感到些許不堪。

這份不堪迫使他沉默,迫使他閉口不言。

而這兩天,從刑少奇給出的那張紙巾,到發布廳回憶往事,一樁樁、一件件,令邵閻沉默了太多次。

也讓憤怒與不堪一縷縷糾纏起來,一簇簇彙聚起來,最終在看到那間狹窄宿舍時,變成湧動的江流,彙入邵閻的血管,流向他的四肢百骸。

他感覺渾身僵硬,不可置信。

在那裡,他聽到了自己完全不曾了解的刑少奇。看到刑少奇的汗水與努力,四年的艱辛與秦然幾句撒嬌就空降得來出道位的畫面,形成鮮明對比。

他說不出“正常”兩個字,因為書桌上那個膠印如此紮眼,那泛黃的印記仿佛是凝聚着刑少奇四年的幻夢,對于破壞了這場夢的罪魁禍首來說,除了抿唇沉默,似乎也不能有其他反應。

刑少奇毫不避諱他的目光,直言,“可那就是我們的過去。我隻是實話實說,你為什麼啞口無言?”

他們站在凝聚着二人心血的宿舍裡,腳下踩着二人共同挑選的地毯,身旁的櫃子上還有無數金光璀璨的獎杯,各個都銘記着二人無法忘懷的過去。

邵閻的聲音沙啞不堪,他扶住櫃門的手指蜷縮,用力大到手背的青筋突起,留下刻痕般的陰影。

他說:“……真相不是你想的那樣。”

邵閻扶住櫃子,隻覺得情緒如滔天海嘯,四下奔湧,令他呼吸困難,猶如溺斃。

刑少奇知道我做過什麼嗎?知道那些事實真相究竟如何嗎?隻憑着表象便指責不忠,為什麼不能……

為什麼不能,像發現他刻意修改了休息時間那樣,發現他做的其他事情。

他不說,刑少奇就不能發現嗎?

而刑少奇往前一步,同樣撐住櫃門,他的眼睛望着邵閻:“那是什麼樣?邵閻,你什麼都不說,是什麼都要我猜嗎?”

“和你組隊的時候,猜你為什麼要改休息時間;和你戀愛的時候,猜你和秦然的關系正不正常;現在來節目,還要猜你當初做那些事情,是不是有隐情,是不是有内幕。”

“為什麼要提秦然?”

刑少奇重複了一遍,逼近了邵閻,“因為他是你的白月光,你最重要的‘朋友’,你在火場裡,都要第一個救出來的人。”

刑少奇幽幽道:“哪怕當時我也在火裡。”

“你這樣的表現,是要我想成什麼樣,才能替你開脫、幫你解釋。”

一時間,好似潑天的洪水猛地澆下,邵閻怔愣在原地,久久不發一語。

良久,他的唇顫抖着:“那次火災…我當時,不是——”

叮鈴一聲,鈴聲打斷了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

邵閻好像從地獄脫身,立馬掏出手機。

他看到一個陌生号碼,但此刻顧不得許多,隻想馬上結束和刑少奇的話題。

接通後,對面傳來一個男聲。

“邵總,很抱歉打擾。”

“我是少……刑少奇當時的隊友,聽說您在查當年的事情,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和您說清楚。”

邵閻握着電話,他有些茫然地聽到對面繼續道。

“……刑少奇,沒有能力不足,沒有品行不端,那是秦然為了頂替他的位置,逼迫我們說的借口。”

“我很抱歉,當時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撒謊,但希望您可以查清事情真相。”

剩下的話邵閻已經聽不清楚,隻是身上忽地傳來一陣寒意,等到理智回潮,他忽然發現自己掌心一片濡濕,電話已被挂斷。

擡頭,和刑少奇對上眼神時,邵閻終于感受到那股莫名的憤怒、隐約的不堪源于何處——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在施舍刑少奇。

雖然有諸多對不住刑少奇的地方,但總歸一開始,如果沒有他的首肯,刑少奇就隻能明珠蒙塵,哪有後面的出頭之日?

更别提當時自己給予錢财,幫助刑少奇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

刑少奇理應對他報恩。

哪怕刑少奇确實受了點委屈,但總的算下來,也算兩清,他不曾虧欠對方。

邵閻一直這麼認為。

可現在突然得知,如果不是他,刑少奇本可以正常出道,他的演出費足以抵扣債款,他本來不用經曆那事——

邵閻呼吸幾乎停了一瞬。

好像一根刺突然從心髒裡冒出銳利的邊,他突然意識到。

那些偏心、無視,假如失去了“報恩”的由頭,便成為了單純的精神虐待。

邵閻不能承認,不能松口。

如果承認了,那他就是在承認,自己是造成刑少奇痛苦的根源,一切的罪魁禍首。

他幾乎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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