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半個小時後才從屋子裡出來。
岑意傾已經在桌邊坐好,給他留了個空位。
見人出來了,她嘴角勾起一抹笑,舉起手朝他揮動了幾下,讓他過來坐。
食材已經準備好了,烤架不比電烤盤方便,架子下燃着幾塊木炭,不好控制火候。加之大家都是第一次烤,操作起來有些沒底。
司硯負責烤魚,先放了一條在烤架上試試手,景顔和岑意傾在架子上空餘的地方鋪上些素菜,逐個刷上一層金黃的油。
喬語冰是這裡最常下廚的人了,坐在最中間口頭指導。
“畢忱呢?”岑意傾低頭給土豆片翻面,問。
景顔沖着角落努努嘴,“畫畫。”
她順着方向看過去——
院子的角落,畢忱坐在一個小馬紮上,手裡拿着畫闆,卻并沒有畫畫,隻是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眼神憂郁。
“他怎麼了?”
“還沒吃就撐着了呗。”景顔的語氣分外嫌棄。
她笑笑,灑了點辣椒面在土豆片上。
宋祈從出來起就一直沒有和她說話,默默坐在旁邊給她遞調料。
畢忱一直等到開飯才抱着畫闆回來。
“畫什麼了?給我看看。”景顔說着,一把搶過他的畫闆。
他趕緊把畫闆奪回來,“看了你也不懂,你知道什麼叫藝術嗎?”
景顔嗤笑一聲,給其他人分配剛清洗過的碗筷。
烤好的菜被盛在瓷盤裡,烤架上另有些食物還沒熟透,但香氣已經盈滿了整個院子。
岑意傾剛要夾一塊魚肉,就聽見畢忱敲了敲碗,
“我覺得,咱們還是要吃得健康一點。”
無人理會他的話,岑意傾把魚肉送進嘴裡,魚皮焦香、肉質細嫩,佐以适當的調料,和外面買來的烤魚有得一拼。
她毫不吝啬自己的誇獎,沖司硯和喬語冰的方向連連點頭,也試圖用這種方式把畢忱剛才的那番話翻篇。
就這麼突然地被誇獎了,喬語冰有些不好意思,“謝謝傾傾姐。”
“這種高油的食物好吃是好吃,但是對身體不好。”畢忱絲毫不在意剛才的冷場,繼續發表自己的看法:
“我們國内啊,就喜歡吃這種高油高鹽的食物。你看那些外國人,為什麼長壽?”
岑意傾擱下筷子,趁他喘口氣的功夫替他回答:
“因為他們話少。”
既然他非要發表高見,那她就勉強犧牲一點吃飯時間陪他玩玩吧。
“不不不。”畢忱伸出一根食指搖了搖,“因為他們吃得清淡。”
合着這人以為她在跟他互動呢?
岑意傾氣笑了,這人的段位甚至不如盛從明和盛知川,他壓根兒聽不出好賴話。
“更何況,吃得油還容易長胖。”他扯了扯景顔的袖子,拔高音調:
“你們看,我剛和景顔認識的時候,她比現在瘦多了,就是因為愛吃這些東西,越來越胖。”
畢忱原是想借這個話題活躍氣氛,說完後自己先笑了。
但桌上一片死寂,他的笑聲像是砸在冰面上的石頭,把景顔平靜的臉上砸出一條裂縫,她的表情一點一點沉下去,卻始終一言不發。
岑意傾坐在他們對面,目光越過桌上的碗碟,看見畢忱因坐下而疊起的四層肚皮。
白刀子進油刀子出的人,說話就是硬氣。
注意到對面關切的目光,景顔打起精神,替他收拾爛攤子,
“吃飯吧,别說了。”
“說你幾句,你别不愛聽。”畢忱見她有反應了,更加肆無忌憚:
“本來你就是易胖體質,更加要注重身材管理,以前那樣多好,現在吃得毫無顧忌,誰家健身房老闆像你這樣?”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好女不過百。”
上午在船上時,岑意傾和景顔聊了幾句,大概了解過她的情況。
她以前是平面模特,因為工作需要長期節食,導緻身體每況愈下。後來在醫生的建議下恢複了正常飲食,等身體狀況好轉後開始健身,現在已經轉行做了健身博主。
她還給岑意傾展示過自己手臂的肌肉線條,健碩有力,不必說,必然是長期訓練的結果。
“别上趕着勸景顔減肥了。”岑意傾撐着下巴,漫不經心地掃了他一眼,“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躲過歲月這把刀。”
畢忱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小岑,話不能這樣說。”
小岑?呸!
岑意傾在心裡啐了他一口,他們很熟嗎?
“我是關心他才這樣說的,換成别人,我還懶得管呢。”畢忱說完,夾了一塊土豆。
“我也是關心你才這樣說的。”她語氣懶淡,用魔法打敗魔法。
點到為止,岑意傾不打算跟這種人再多費口舌。
有這功夫,她不如多吃點魚肉。
“哦對了。”剛拿起筷子,她又想起了什麼,“快過年了,你出門當心點吧。昨天我去菜市場買菜,聽說要宰年豬了。”
桌上依舊無人說話,但下一秒,有人憋不出先笑出了聲。
景顔斂起笑,投給她一個感激的眼神。
岑意傾朝她wink一下,給宋祈碗裡夾了一塊魚肉。
“我發洩完了,剩下的爛攤子就交給你來處理了。”她眨眨眼,
“謝謝宋總頂住尤婧的壓力讓我放飛自我,做自己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