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落地明京是在午後。
車在路上堵了半個多小時,岑意傾焦躁地望着窗外凝固的車流,頻頻低頭看手機。
她在上飛機前和江夢的經紀人任凜取得了聯系,兩人約見在上次和江夢見面的咖啡館。
她怕時間不夠,剛下飛機就直接趕過來了,連家都還沒來得及回。但眼下遇上堵車,遲到似乎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了。
好不容易擠下高架,駛入車流稀少的街區,岑意傾偏頭往外看,視線裡出現一幢熟悉的小樓。
車剛一停穩,她便拎上包背過身去開門,“我晚點自己回家,你先走吧。”
“車停街對面。”宋祈吩咐前排的司機,同時也是在告知她。
岑意傾本來沒想讓宋祈一起來,下飛機那會兒她就提出讓司機先送宋祈回家,她自己叫車赴約。
但他沒同意,說等車要浪費不少時間,問了她地址後就讓司機開到這兒了。
岑意傾推車門的手頓住,轉頭半開玩笑似的問他:
“怎麼,你怕我也失聯?”
但他正色,認真地點頭接她的話:“怕。”
岑意傾斂笑,一半無奈一半保證地拉拉他的手,“不會的。”
對視了兩秒,她把車門推開,幹冷的空氣鑽進暖風氤氲的車廂,她背對着他搖了搖手,
“那你在這兒等吧,我很快就回來。”
小跑穿過馬路,岑意傾對着玻璃門草草整理了一下頭發,然後深吸一口氣,推門踏進咖啡廳。
這家咖啡廳不對外營業,隐蔽性好,她得空的時候常來。
店裡很少會出現生面孔,因而岑意傾雖然沒見過任凜,但視線隻掃了一圈就認出了在角落的女人。
拉椅子的聲響引得任凜擡頭,她朝岑意傾微微點頭,
“岑小姐。”
岑意傾不想和她過多寒暄,直入主題:
“祝導的新片正在選角階段,我想推薦江夢參演,但是聯系不上她。”
她說話時一直盯着任凜的臉,不想錯過任何一點點的表情波動。
但任凜挂着得體的笑,“你應該知道,江夢目前暫停了所有工作。”
“可她上次還去參加了試鏡。”
“岑小姐出道以來星途順遂,想要的角色沒有得不到的道理,可能不明白試鏡和參演之間沒什麼直接關系,更不是同一個概念。”任凜三言兩語把她組織好的話術堵回來。
“扯遠了,我隻是希望你能幫我找到她。至于試鏡的事,機會難得,她不會拒絕。”岑意傾曲起指節敲了敲胡桃木的桌面,不想再和她兜圈子。
“抱歉,愛莫能助。”任凜的拒絕同樣簡潔直接。
岑意傾不惱,她随意地靠在椅背上,遠遠瞥了一眼停在街對面的車。
桌上安靜了片刻,她稍微坐直,似笑非笑道:“你早知道我會找你,還願意出來和我見面,不就說明咱們還有交易的餘地嗎?”
起飛前她在機場給任凜打電話,對方一接通便道明了她的身份,顯然是早有準備。
“開個條件吧。”
任凜銅牆鐵壁般的防守在聽見這話後出現了片刻的松動,她眸光一滞,很快将視線挪向别處,“我來這裡隻是聽從安排罷了。”
“安排?”
岑意傾被這話勾起了興趣,她挑眉,“安排什麼,給了什麼條件?說來聽聽,也許我能給出雙倍甚至更多。”
“不必。”任凜放下話要走,起身時帶得椅子摩擦地面,尖利刺耳的聲音聽得人牙酸。
岑意傾不着急攔她,自顧自攪了攪咖啡,将小匙放在杯碟上,問:
“你妹妹快畢業了吧?”
像是按下暫停鍵,任凜正要跨出的腳步頓住,僵硬地把視線轉向她。
果然有效,岑意傾的手往下壓,示意眼前人坐下。
這事是宋祈告訴她的,約好要和任凜見面後,宋祈第一時間調查了這号人,提前做好功課,這才讓她有了談判的資本。
要查個經紀人的信息不難,何況宋祈在青禾娛樂也有一部分股份,随便找個理由就能搞到詳細的資料。
任凜父母早逝,獨自養着一個上大學的妹妹。娛樂圈這行當看起來光鮮,但她一個小小的執行經紀,要想養活兩個人還是太難。
姐妹兩人相依為命,妹妹成了任凜的軟肋。聽見岑意傾提起她,任凜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過了許久才艱難擠出幾個字:
“你想做什麼?”
“你怎麼這副表情?”岑意傾意識到她誤會了自己的意圖,笑說:
“生活不是電影,我不會拿她來威脅你的,那也太沒品了。”
任凜沒從她的玩笑裡得到半點寬慰,一提起妹妹她便神經緊繃。
岑意傾怕再不把話說明白了會吓着她,解釋道:
“聽說你妹妹學習不錯,宋氏正好有個資助項目,可以負擔她畢業後出國留學的費用,回國後直接入職宋氏。”
任凜的面色肉眼可見地緩和下來,岑意傾知道有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