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漢樂了,大贊:“要不是受腿拖累,以五弟的聰明才智必能做官。”
随即咋舌,“真是造化弄人。”
坡腳面色陰霾。
馬棚小厮一臉犯難:“可現在俺們要如何脫困?總不能一輩子躲在廟裡。”
“放心,我早就想好了。”
坡腳那位,一臉運籌帷幄。
“昨日,我故意引其中兩人去了左巷,雇人圍堵張三,讓他們撞個正着。”
“張三?”
胖漢先是嘀咕,後瞪大雙眼:“那個賣注水肉的?”
坡腳沉默點頭。
馬棚小厮的婆娘在城主府廚房做事。
她說城主原最喜肥豬肉,頓頓不離。
然而水患過後,突然吩咐隻食紅肉。
同時,官府下令埤城所有牛都以耕田為由登記充公,實則有一部分被城主悄悄養在城郊别院。
圈養的,自然成了唐立澤餐中物。
且頓頓肉都由曹副使親眼看着從牛身上割下來,再親手送到廚房做菜。
回家說與馬棚小厮後。
馬棚小厮後來又和其餘四兄弟喝酒,當成牢騷吐了出來。
胖漢順勢也說,最近張三家買的肉隐隐發臭。
坡腳敏銳,察覺不對。
衆人入夜偷偷跟蹤張三,竟一路跟到了殺牲場,見那夥人藏匿許多死于水患的死豬,頓時吓得半死。
坡腳分析,唐立澤既然知曉,選擇置之不理,那他們也不能出這個頭将風聲漏出去,以免惹禍上身。
五人索性将秘密咽回肚子裡,管住自身,再不吃肉罷了。
時間久了也怨也饞,便發生盜牛一事。
片刻死寂。
那小厮突然大喝:“好!”
他眼神帶恨:“讓他們鬥!最好能讓唐立澤這個狗官劣行暴露,死無葬身之地!”
矮漢身性膽怯:“萬一,少主......鬥輸了呢?”
瘦漢狐疑:“又或者少主赢了,可我們偷了他的牛,他也不放過我們呢?”
又是一片沉默。
坡腳卻是赴死的坦然與決心。
“反正他們現在也知道盜牛者中有跛腳的,大不了讓我一個人承擔後果。各位哥哥都是有家室的人,不像我爛命一條,死便死。”
其餘四人互看一眼,都拿不定主意。
直到胖漢想得煩躁,大吼:“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五弟,你說,怎樣才能讓唐立澤這個狗官死?”
坡腳眸中狡黠:“把水攪混。”
~~~
因為曹副使連夜派人挨家挨戶搜查坡腳之人。
全城皆知有個坡腳膽大的,偷了城主府的牛。
翌日清晨,城主府門外貼了大大一張老牛畫像。
徐夢瑤背手站在府門口,看着對面烏泱泱一群人,面無表情。
突然右臂被程心攸抱住,她靠在徐夢瑤身上仿若無骨。
聲聲幽怨。
“好餓啊......算起來,我快兩日沒好好吃飯了。”
“今早起床照鏡子,鏡中人面黃肌瘦,嗚嗚嗚,真是太可憐了。”
徐夢瑤微微偏頭,見程心攸原本日漸圓潤的下巴,似乎是又有些冒尖了。
剛想開口安慰,卻見程心攸被任天賜生生從她身上拉開。
少年面無表情,冷道:“你照的是銅鏡,當然面黃。”
程心攸是真沒力氣,順勢用頭抵在任天賜手臂,哼哼唧唧:“不解風情。”
徐夢瑤見少年不僅沒有躲開,反讓程心攸穩穩靠着,心中發笑:到底是誰不解風情?
突然,人群中有一黑皮矮漢大吼:“若能找到坡腳漢或那牛,可有賞錢?”
聞言,程心攸猛然轉頭看向金主少爺。
胥子欽搖扇淺笑:“自然要賞,賞銀百兩......”
“百......百兩?”
台下一片嘩然。
賞銀百兩可不是個小數目,夠尋常人家兩年的花銷。
那黑皮矮漢又壯着膽子問:“此話當真?”
胥子欽面色嚴肅,咬字清晰:“當真。”
人群中又一瘦漢,樂道:“一百兩,誰不賺便是傻子,找牛去咯!”說完撒腿就跑。
原本擁堵在府門口的百姓先是一愣,随後紛紛四散,全去找牛了,生怕晚一步。
一時間,全城百姓,生意不做了、農活暫停了、走哪說哪都是“牛在哪兒?”
更有甚者,成群結夥日夜不停地找,深山老林也不放過。
城主府。
唐立澤氣到砸了手中杯子:“為一頭牛賞銀百兩?這個胥子欽簡直荒唐!”
曹副使垂頭,不敢搭話。
唐立澤忽然瞥向曹副使:“讓你辦的事呢?”
曹副使一愣,心想:哪件?
就被唐立澤用杯子砸中:“去别院牽頭牛來,謊稱有人在山裡尋到的。好讓胥子欽這厮趕緊滾蛋。”
滾茶濕了衣衫,曹副使連忙彎腰後退:“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