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尴尬的是,她還要日日面對,已經捅破窗戶紙的任天賜。
她在院中喝酒,見任天賜朝着自己走來,下意識起身就要避開。
卻被任天賜開口叫住。
他面色嚴肅:“我已下山遊曆數日,是時候回捉妖院了。”
言下之意,你呢?
程心攸摸摸鼻頭:“你不是說這宮裡或許還藏着妖?”
任天賜眸光一暗。
“那日局勢之所以能快速反轉,不過是凡人懼怕你非人的術法。久留不益,我勸你還是速速離開。”
不益?
任天賜沒有明說,但程心攸是個聰明人,如何不懂其中道理?
他擔心自己會成為下一個甄心。
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程心攸也不是沒良心的,真摯一笑:“放心,我心中有數。”
所以,還是不願跟我離開嗎?
任天賜眼裡全是程心攸,心嘲:還真是個沒心的。
“随你。”
見任天賜冷面轉身而去,程心攸蹙眉撓頭。
她都已經低頭示好了,任天賜還在鬧什麼?
~~~
很快,胥子欽就得知了任天賜要離開的消息。
挽留不下後,決定設宴相送。
胥子欽登上王位後,親自将不受寵的母後請出冷宮。
宴席上,程心攸看着這位笑到最後的女人,發現她雍容華貴、容顔極好,皮膚狀态壓根不像受過苦的樣子。
她心想,這跟清宮劇裡冷宮女人的模樣也差距太遠。
最奇怪的是,胥子欽孝順,讓太後居中而坐,自己甘願坐在下首。這位冷宮太後坐在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上,并沒有任何不适,反而神情淡然。
程心攸對她甚至還有了點佩服,不愧是一國之母,經曆過大風大浪。
突然,這位太後似是發現了程心攸的目光,向她投去視線。
“程姑娘為何一直盯着哀家?哀家是否有何不妥?”
程心攸一怔,太後這話說的,她兒子不得冤上自己?
果然,胥子欽投來幽幽目光。
程心攸幹巴巴一笑,“我隻是覺得太後娘娘看上去真年輕,一點不像能生出這麼大兒子的人。”
在座的人都差點一酒噴了出來。
......
她果真粗鄙不堪,口無禁忌。
倒是太後娘娘身邊上了歲數的嬷嬷呵斥道:“休得無禮!”
太後娘娘莞爾一笑,招手輕喚:“你來......”
程心攸這個沒骨頭的,美女一喊全身酥軟,老實巴交地往上湊。
太後娘娘染紅的指甲捏上程心攸的下巴,冰冰涼涼。
“這小臉生得可真俊。”
“雖然頭發短了些,不像我們子虛國的姑娘,但養一養總歸會長長。”
說完,太後娘娘微微側頭,拔下發髻上的金簪。
程心攸愣了一下,原本想躲,但那簪子實在太閃!
最終,任由太後娘娘将金簪插入自己束在腦後的發揪上。
程心攸擡頭,小心翼翼撫上簪子,還沒來得及美滋滋,就聽見老嬷嬷驚呼。
“娘娘,這可是先王送您的定情物!”
呸!
原來是這麼個不吉祥的東西!
程心攸後知後覺,怪不得胥子欽他們神色各異。
太後娘娘打量着程心攸越看越滿意,像極了婆婆首次相看兒媳婦。
“正是因為先王所贈,其中情誼才值得我嘉許給程姑娘。畢竟吾兒......”說完,太後娘娘又看了一眼自家兒子,其意不言而喻。
程心攸忙瞥了一眼禦姐徐夢瑤,果然見她垂頭,連發絲都能看得出“晦澀”二字。
她又掃了一眼胥子欽,見他盯着酒杯一看就是正悄悄打算盤的樣子。
看得人火大。
她連忙将腦後金簪拔了下來,往太後娘娘身上一扔:“還給你。”
太後娘娘望着懷裡的金簪,臉色瞬息變化。
老嬷嬷倒吸一口涼氣,指着程心攸怒罵:“大膽!娘娘賞賜之物,豈容你來拒絕?”
“不容拒絕我也當衆拒絕了。”
程心攸一臉擺爛的模樣。
“你!”
老嬷嬷指着程心攸不知如何是好,偏這位又是新王的座上賓。甚至連新王能夠順利登位,她還立下汗馬功勞。
太後娘娘已經整理好表情,又是滿面笑容。
“程姑娘這麼着急拒絕,怕不是心裡已經有了意中人吧?”
這調侃話,若放在以前,程心攸能厚着臉皮随便答。
可那日在地宮與任天賜捅破窗戶紙後,她反而不好說了。
可若不答,太後娘娘賜的金簪該如何拒絕?
她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
任天賜握緊酒杯,咬緊下颌正欲開口。
誰知便聽到程心攸滿不在乎道:“誰說一定要有意中人才能拒絕?在你看來胥子欽是個寶貝,在我這,連根草都不如!”
此話一出,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