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簡:“什麼時候?”
燕清羽:“很久以前。”
久遠的,第二世末尾。
姜雲簡聽燕清羽的口吻,依舊無法判斷這個“很久以前”究竟是指什麼時候。
陳叔在這時将早餐送來,姜雲簡沒再繼續這些問題,幫燕清羽支好桌子。
程洋跟在陳叔後面,但沒進病房,隻探了個腦袋進來:“老闆,有事找你。”
姜雲簡猜到是要說支撐架的事情,叮囑燕清羽:“你先乖乖吃飯,我等會兒就回來,有事就發消息給我。”
燕清羽:“哦。”
有回應就說明聽到了,姜雲簡轉頭又吩咐陳叔不要離開病房,好好照看燕清羽,之後才出去找程洋。
程洋開門見山:“支撐架我已經讓陳叔帶來,暫時放在阿良那裡了。支撐架的磨合需要有專業人士在場,我也讓阿良找到了這家醫院裡一個空閑的康複訓練室,離小先生的病房很近。”
姜雲簡:“嗯。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程洋将姜雲簡工作用的電腦遞給他:“看您需要,支撐架團隊那邊派來的專業人士已經安排在附近的酒店。聯系方式我等會給您,我和您的時間安排表也會一并發您郵箱。”
進入工作角色的程洋非常靠譜,姜雲簡接過電腦,确認沒有錯漏:“嗯。剩下的事宜你和姜白去對接吧,緊急事務就給我打電話。”
程洋:“好的老闆。”
程洋轉身去忙工作對接,姜雲簡先打開電腦看了眼程洋發來的時間表。
線下工作全部排開,他和程洋之間的空閑時間也基本錯開,保證無縫銜接照看燕清羽的工作。
姜雲簡合上電腦,操縱輪椅回到病房内,卻沒在房間中見到燕清羽。
姜雲簡問陳叔:“清羽呢?”
陳叔:“小先生去洗手間了。”
姜雲簡沒多想,想幫燕清羽先把等會要喝的藥倒進他習慣的杯子裡,但在桌面上看了一圈,沒看到杯子。
姜雲簡問陳叔:“清羽的杯子你沒帶來嗎?”
陳叔:“帶了,不過小先生拿去洗手間了,可能是想自己再洗一次吧。”
姜雲簡皺了皺眉,總覺得不太對勁。
燕清羽平時能少動彈就少動彈,不可能忽然有什麼興緻去洗杯子。
姜雲簡思慮間,忽然就聽到廁所内傳來一個清脆的玻璃碎裂聲。
他當即把手中的電腦丢到病床上去,操縱輪椅趕到廁所門口。
“清羽?清羽你裡面怎麼樣了?”
姜雲簡連着敲了好幾次門,廁所内一點回音都沒有。
正常情況下,燕清羽不會不回答。
姜雲簡不想冒犯燕清羽,但情急之下還是試着去擰門把手,發現沒被反鎖,立即開門。
緊接着,他就見到燕清羽無神地站在洗手間鏡子前,被打碎的杯子散落在洗漱台上、地面上。
而最觸目驚心的,是燕清羽手中正握着一塊玻璃碎片。
他一隻手撐在洗手台上,另一隻手已經被碎片紮進手心,鮮紅血迹“滴答”一聲,落在盛滿水的盥洗池内,如同一滴豔紅水墨,悄然暈開。
那時候,在台上,在裝有刀片的鋼琴琴鍵上,他的血也是這樣一滴一滴,逐漸染紅整個琴鍵。
燕清羽無神的視線落在手腕上。
如果玻璃碎片劃破的不是手心,而是手腕——
“清羽!”
急促的聲音伴随一個手刀,利落劈在他的手臂,他驟然吃痛,手中的玻璃碎片掉落。
“啪!”
又是一道清脆的聲音落地,燕清羽從第二世的記憶中回神。
他仿佛沒看到滿地的碎片和自己手心的傷,偏頭看向姜雲簡,神色和平常别無二緻:“什麼事?”
姜雲簡又氣又心疼,氣他對自己的身體這麼無動于衷,也氣自己沒有立場教育燕清羽。
他一把握住燕清羽手腕,拉着他離開洗手間。
燕清羽還沒反應過來,踉跄地跟着出去,被帶到病床邊。
“坐下。”
燕清羽安靜地坐下。
陳叔拿來找醫護人員要了急救箱。
這個節骨眼上姜雲簡不放心别人來給燕清羽包紮,謝華良又沒那麼快過來,自己從急救箱裡找出傷藥和紗布。
姜雲簡先給燕清羽清創消毒,動作溫柔且小心,唇瓣緊抿,第一次在燕清羽清醒時,露出明顯的、不帶掩飾的心疼與擔憂。
燕清羽看着姜雲簡。不明白他這個表情的含義。
被傳聞說能殺人不眨眼的姜雲簡,為什麼會對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難道他又是在做夢嗎?
燕清羽盯着姜雲簡,不經意間對上姜雲簡擡頭看來的視線。
烏黑瞳仁不再似往日那般沉靜淡漠,盛滿燕清羽的身影。
“疼嗎?”姜雲簡近乎小心地問。
燕清羽垂下眼睫,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嗯。很疼。”
夢裡——會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