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段淩霄從後扯住肩膀拖走，千秋爾掙不開段淩霄堅實的手臂，隻能上半身倒在他臂彎中，仰臉大吼：“什麼豐腴城選美啊！我這樣靈動的可人兒你們都拒之門外...”

段淩霄眼看城門口排隊的隊伍有不少探頭望來的，甚有馬車内的女子也好奇揭開窗簾的，他臉皮薄可受不了這樣的注視，一咬牙，把千秋爾打橫抱起來，踩上屋檐就疾行躍去。

兩個采花賊站在原地，望着這隊伍中一張張漂亮臉蛋，尤其是那馬車中的嬌貴小姐，隻覺心癢骨軟，魂魄飄飄。

這時，風中卻傳來熟悉的惡魔怒吼：“跟上來！不然有你倆好看！”

張武李文登時原地打了個抖，發足狂奔，身子穿過香氣撲鼻的美人堆，一雙眼卻隻能盯着房檐上的少年緊追而去。

隻因他二人體内皆被這惡毒雙馬尾下了毒，且此前嘗試逃跑被她發現後催動毒發，哎呦，那滋味痛不欲生，兩人根本不想再體會第二次。

張武李文氣喘籲籲趕到巷口時，腳軟得隻能扶牆走去。方靠近，就聽裡面傳出女子的哽咽聲。

千秋爾擡手抹淚，邊抽泣邊開口，兩隻馬尾小幅晃動：“阿段，我要回家，這裡的人有眼無珠，還出口羞辱我。”

她才不會回家，就像她現在也沒擦出淚。

段淩霄抱臂沉思：“你怎會進不去城呢？”

千秋爾聽他這語氣，擦淚的手按在眼睑，小眼神飛過去，悄悄等他下文。就見面前少年神情認真，思索道：“小千好看的啊。”

“哦呵呵，哦呵呵。”千秋爾立刻眼睛笑眯起來，單手捂嘴，前仰後合。

段淩霄這才反應過來有所失言，稍一側額，指尖摁了摁袖口，然而再看過去，見千秋爾笑的那傻樣，也不由彎了彎唇，擡手敲她腦瓜：“好啦，還是快想法子進城。”

話落，他瞥見巷口探出的兩顆腦袋，含笑的鳳眼倏然冷寒，吩咐道：“過來。”

小千說過，單單留下這兩人是因他們知曉城中事。

趙武李文小心翼翼走來，臉上賠着笑：“姑娘，少俠，喚小人來有何事？”

“我為何沒能進城？！”千秋爾質問。

趙武李文内心譏笑：長得醜呗，還能怎的，你這個惡毒的雙馬尾！

“回姑娘的話，正如您方才所言，這豐腴城盡是些有眼無珠的蠢貨，所謂山豬吃不來細糠，他們這小地方也欣賞不來姑娘超凡絕俗的美。”

千秋爾還沒說話，段淩霄冷聲打斷：“休得誇口，認真回話。”

李文對上他冰冷的目光，咽了咽口水，将事實與殷勤摻雜回道：“回少俠，這豐腴城美人如雲，所謂的基準線自然不可與尋常地方相比，且豐腴城又名仙女城，此地不僅美人多，還都是自帶仙氣的出塵之美。”

他看看千秋爾，有些後怕地低頭，聲音也小了下去：“咱家姑娘是靈，卻不是仙。”

他雖是讨好的措辭，段淩霄聽後卻深以為然，扭頭看了眼千秋爾，隻見她站在青石小巷間，貓眼圓溜溜，烏黑的兩條辮子漫過肩頭，俏麗又靈動。

月色如水，院内清幽。

趙武李文坐于牆下，兩人揉了揉肚皮，悲哀地對視一眼，紛紛歎氣。

今晚歹心靈貓又沒給兄弟倆飯吃。

前方屋内，段淩霄指尖滑過千秋爾微涼的發，偶爾擡眼，看看鏡中的她，又垂下眼簾繼續梳發。

千秋爾百無聊賴托腮，捏着手邊瓷碟上的一瓣瓣橘子吃，思緒飄蕩，想起陸歧真，公子那一聲驚慌的“你别過來”尚在耳畔。

千秋爾翹起嘴角。

誰讓他總這樣不經意撩撥到她。但是...

“唉。”千秋爾歎息。

段淩霄手執木梳，梳過她烏黑的發，聽到動靜擡眼看去：“不耐煩了？”

她這個性子要老老實實坐在此處讓他盤發髻，确實夠為難的。

“不耐煩了。”千秋爾揣起雙手，告狀道，“安安到現在都沒跟我香一個呢！”

段淩霄思緒轉了幾圈，才将“安安”這稱呼與那人對應，他撇了撇唇，沒接話。

千秋爾卻沒放過他，問：“诶，你正好是人族男子，我請教下，你何時能接受心悅的女子親你啊？”

段淩霄皺了皺眉，面無表情梳理她的發，冷冷道：“千秋爾，我不是你閨中密友。”

“你怎麼不是了？”千秋爾扭過頭，又被他推了回去，她隻好對鏡看他，掰手指一件件數道，“你幫我寫情書，目睹我告白，在我被拒後與我談心...”

“發簪給我。”段淩霄伸手。

千秋爾一面絮叨，一面撿起小匣中的淺綠翡翠發簪遞去：“阿段，你說我下次見面直接吻他如何？”

“好了。”段淩霄将指尖從她發上移開，退後兩步淡淡道。

千秋爾朝鏡中一看，平素不施粉黛的臉，畫了眉，塗了唇，眼尾還細細勾了條深色眼線，妝面并不濃重，卻巧妙将五官氣韻更改，多了缥缈仙氣。

他還給她盤了個垂鬟分肖髻，淺綠翡翠簪插入發髻，顯出一抹清冷愁緒，又不失脫俗雅麗。

千秋爾捏着垂肩的一縷發辮，微歪頭：“這不是千秋爾了。”

段淩霄已走到門邊：“明日再去城門試試，記得收斂你的言行。”

千秋爾轉過身，坐姿端正，細眉輕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倒真有些玉軟花柔之态。

“還有何事？”段淩霄見狀問。

二人從城門回來後，千秋爾竟提出讓段淩霄男扮女裝去試試，自是當場被段淩霄否決，卻也咬牙掏出從前易容的家夥式，拉着千秋爾坐于鏡前，給她描眉上妝。

“我想吻他。”千秋爾癟嘴道。

段淩霄眉心一跳，沉默開門，闊步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