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利箭從慕容明彬耳畔呼嘯而過,他很快察覺到大應軍隊氣勢洶洶,并非是敵我不分,而是故意要将戎軍一網打盡,這與此前所談的全然不同。
戎國有私心。反正曾媓一心想得到常燃鼎,甚至願意等戎國收複狄國後再來讨要。慕容明彬籌劃着口說無憑,若大應軍隊在此次戰役中表現出來的實力不足為懼,他不給常燃鼎和剩下的兩萬匹寶馬又如何。
見戎軍被大應軍隊打得丢盔棄甲、落荒而逃,他面色慘白,忽然想起他的曾外祖父,被他的父親監禁于府上後,堅持在他出征前要見他一面時,說過的一句話。
“兵者,詭道也。”
這一句話,他聽過無數遍,現在才悟得。
慕容明彬的額頭青筋暴起,雙眼猩紅,大發雷霆:“臨陣脫逃者斬!”當場提刀砍掉一個逃跑的将領的頭顱,勉強止住戎軍潰逃的場面。
狄國境内,漫天飛雪、銀紅鋪地。
大應軍隊到達狄國境内的第三日,行軍總管常輕雲傳來捷報,戎國二皇子同狄國皇帝身死。慕容明彬被常輕雲當場射殺,狄國皇帝則是在得知大應進攻的第一日急火攻心而死。狄國國都已破,皇帝的三個兒子淪為大應俘虜。
大應軍隊分四路,趁勢向戎國境内進攻。
國皇帝來不及為他的兒子哀悼,對眼前這爛攤子焦頭爛額。
戎國明面上答應了曾媓的賠款條件,暗地裡準備與狄國一戰,向國内百姓征收錢财馬匹。強行收錢、收馬自然引發大量百姓不滿,但在戎國宣布進攻狄國後,怒氣稍有平息。
不成想,收複狄國疆土一事轉眼成雲煙,大應軍隊突然壓境,打得戎國猝不及防。戎國爆發出多夥叛軍勢力,有的割據一方,自立為王,誓與戎國血戰到底,有的趁亂入宮,想廢了皇帝。縱是戎國皇帝的母族在最後關頭堅持站在皇帝一邊,也無濟于事。
叛軍中有幾股勢力還是戎國皇帝的母族扶持過的人。
養鷹多年,終被鷹啄瞎眼睛。
大應兵貴神速,戎國覆滅隻在一夕之間。
曾媓挑起狄國、戎國猜疑、争鬥,等雙方打到兩敗俱傷後,坐收漁翁之利。經此一役,戎國對大應來說再不是威脅。
歲末将至,宮人得了賞賜,歡天喜地準備除夕晚宴。曾媓總算如釋重負,看起來容光煥發,比半年前年輕十歲。她命蔓兒拟旨,讓已經到達幽州的戶部侍郎一行人同宋言妥善安置戎、狄兩國百姓。
“陛下,永甯公主已到。”宮人入内通傳。
曾妙滢的公主封号并未随着和親一事的失敗被剝奪,待遇一應俱全。
“傳。”曾媓暫且擱置同趙月華商議政事,宣曾妙滢觐見。
“妙滢見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曾妙滢唇紅齒白,臉印紅霞,着鵝黃如意紋錦緞窄襖,一襲濃豔鮮麗的石榴裙及地,衣香鬓影,令曾媓眼前一亮。
“曾家有女如玉,君子好逑。妙滢,安王請朕為你指一門婚事。朕知你志潔行芳,想聽聽你的主意,你鐘意怎樣的驸馬。公子王孫,朕可任你挑選。”
一個同外國和親不成的公主,隻有皇帝賜婚,才能有一門親事。
曾媓自然知曉這個道理。她早就想好為曾妙滢招婿,定的是秘書省校書郎萬秉之。秘書省掌管大應的圖書典籍,國内典籍的抄錄、流通、出版均歸秘書省管轄。曾媓與萬秉之接觸過幾次。
萬秉之作為他那一屆的文狀元,學識淵博、品行高尚。曾媓對其青睐有加,已經準備調他入禦史台做監察禦史。
可惜萬秉之家世不顯,正巧曾妙滢缺一位驸馬,曾媓深感二人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她興起時與趙月華、蔓兒聊起這樁姻緣,蔓兒不置可否,趙月華卻面有難色、支支吾吾。
曾媓好奇詢問之後,才知是趙月華想為曾妙滢求個恩典。
“妙滢心思通透,兒像她這般年紀時,做過許多錯事,心智尚且不如她。既然皇家已經為她選過一門親事不成,不妨給她個機會,就由她自行決定想招怎樣的驸馬。”
曾媓聽後,滿臉笑意道:“月娘或許太看重妙滢,待字閨中的娘子大多不清楚想要何種姻緣。也罷,我現下有這個閑情同妙滢聊聊。”
這才有了召曾妙滢面聖一事。
“承蒙陛下厚愛,妙滢不敢居功。可若真能讓妙滢決定婚事,可否不嫁人?妙滢志在典籍,想入宮随侍陛下左右。就像襄國夫人一樣。”
曾妙滢笑眼澄澈,聲音高昂。
曾媓聽後,了然輕笑:“你志向不小。在朕身邊做事不是易事,稍有不慎,你小命休矣。”
“生為女子,從來不易。妙滢不想困于宅院。妙滢想像襄國夫人一樣為您分憂。”曾妙滢不卑不亢,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