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雪發覺她和阿弟也有一個,受寵若驚,想拉着莫念江行禮,被趙月華輕輕攔住:“你們比瑾兒、玥兒年長,幫我多多照看他倆便是謝我了。”
“阿娘,我才不需要問雪阿姐照看呢。我可以照看他們。”玥兒聽後,趕緊放下水,嘟囔着。
“是是是。我的玥兒長大了。”
趙月華邊說邊輕拭玥兒臉上的汗珠,轉頭見瑾兒還在一旁練功,邊上前邊焦急說道:“瑾兒,先歇息,若是得了熱疾于身體無益。”
“阿娘,我還有力氣,我再練會。”
瑾兒自認效果不佳,一門心思要加練,趙月華正準備再向汗如雨下的瑾兒耐心解釋時,正巧沉香來報:“公主,陛下急召您入宮。”
趙月華心生疑惑,知曉耽誤不得,隻好提點夏訓南務必看好瑾兒身體後,火速進宮。先見英兒在殿前候着,英兒趁人不注意,微微搖頭,口型“謹言慎行”四個字,讓趙月華知曉曾媓定是發了很大的怒。
一入紫宸殿,卻隻見蔓兒一人。蔓兒跪于曾媓面前,兩手握拳,身體微微顫抖,似乎在強忍着巨大的痛苦。
趙月華心下大驚,卻不敢多說,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向曾媓行禮問安。
曾媓卻并發話未讓趙月華起身,而是向蔓兒發話:“你可知罪?”
“蔓兒殿前失儀,望陛下恕罪。”蔓兒的聲音微弱,每一個字都像是擠出來的。
“董與樂同你熟絡,也是你推薦他給朕的,怎麼平日還未看夠?到朕眼皮子底下還眉來眼去。”
當朝宰相中隻有一位姓董的,剛被曾媓升任為宰相的董與樂。董與樂家境不錯,雖比不得四大望族,但在朝中也是有聲望的。可惜前些年在太常寺中辦事,董與樂一直未入曾媓的眼,是蔓兒推薦他的詩給曾媓,曾媓才對他上了心,讓其做了太常少卿。
太常寺掌管禮樂,宮中大小宴會都是太常寺操辦。
太常寺卿一職是王爺兼任,真正做事的是太常少卿。最近兩年的宴席,董與樂辦得深得聖心,才提拔其當宰相。這等升官速度令旁人羨慕不已。
“蔓兒不敢。”蔓兒素有辯才,卻出人意料地在重大關頭不肯多辯解一句。
“月娘,你說,公孫蔓勾結朝臣,該當何罪?”
曾媓轉頭問起一旁的趙月華,一句話定下了蔓兒的罪名。
“兒認為……”趙月華稍稍擡頭,餘光終于瞥見身旁的蔓兒眉頭有傷,還在流血,蔓兒不敢動彈,任由血迹順着汗珠流下。
趙月華扪心自問,蔓兒向來無意卷入朝中太多風波,她也并不清楚曾媓怒的是否真是蔓兒勾結朝臣,她可以順着曾媓的話說,怎麼也不會惹禍上身。
眨眼間,趙月華下定決心。
“蔓兒若真敢勾結朝臣,辜負阿娘厚望,自當萬死難辭,”趙月華言辭鑿鑿說道,“可兒不敢妄下揣測。阿娘常說蔓兒最知聖心,怎會如此糊塗。前些日子,蔓兒無意中說起,在修文館連日修詩不覺辛勞,為阿娘效忠乃其畢生所幸,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趙月華不願意冷眼旁觀。當年,蔓兒在趙月華長跪殿前時肯冒着風險告知她一些内情,她如今為何不可。
紫宸殿裡放有冰山消暑,趙月華本不覺得熱。可曾媓的目光漸漸從蔓兒落在趙月華身上。
趙月華恭謹地低着頭,閉上雙眼,腦中一瞬間飄過太多懲罰,直到想到瑾兒和玥兒,她才喉嚨發緊,指尖發涼,寒意爬上四肢。
恰到時候,一旁沉默的蔓兒啞着嗓子說道:“自蔓兒有幸得陛下賞識後,一心侍奉聖駕,從無二心。隻是蔓兒連日修詩賀端午,精力不濟,才失了神。蔓兒死不足惜,惟願陛下龍顔大悅,不為罪奴賤命傷神。”
兩柱香後,曾媓終于開口,語氣緩和,尚有商量餘地:“既然是無意之舉。朕允你歇息一日,待端午,朕再看你費盡心力獻的妙詩能不能讓你功過相抵。”
“蔓兒雖才疏學淺,但定盡心竭力,不負陛下所托,報陛下大恩。”蔓兒跪得太久,腿腳不利,掙紮着起身,行禮退下後,趙月華才等到曾媓讓她起身侍奉。
趙月華坐在蔓兒的位置上,拿起筆,順勢看過抄錄筆記,等待曾媓召見朝臣時做好記錄,不敢有絲毫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