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内,曦瀾燃起炭火,将湯婆子放進葉徽之懷裡,“陛下,北地來人了。”
葉徽之一頓,“我知道。”
曦瀾點頭,“将軍心如鐵石,本就不好相與,如今又來了一個薛姑娘,隻怕更加不好辦了。”
“無妨,”葉徽之看向緊閉的門窗,“北地與永安互相滲透,彼此之間早都成了篩子,大家心知肚明。既然如此,那不妨助他一臂之力,讓榮貴請諸葛先生過來。”
曦瀾應諾,喊來榮貴公公去請諸葛禹。
“比起蒼鳴旃,我倒是更在意母後,”葉徽之捂着胸口,咳嗽太久,胸膛之間生疼,“我不信母後就這麼認輸了。”
“長赢衛一直監視着,目前,還并未發現什麼異常,”曦瀾面沉如水,“太後心思缜密,手下能人異士不計其數,奴婢隻怕……”
葉徽之雙眼微阖,睡着了一樣,曦瀾聲音放輕,略上前一步,本想扶着葉徽之躺下,卻見原本雙目微阖的人猛然睜開雙眼,猝然噴出一口鮮血,一頭栽了下去。
“陛下!!!”
狂風呼嘯而過,夾雜着暴雪,刀一樣劈開了整個天地。
凍僵的江面上,凝固的鮮血在積雪中蜿蜒成猙獰的脈絡,折斷的槍戟刺破冰層,鐵甲凝結着暗紅的冰淩,在風中發出鬼哭般的铮鳴。
一具具屍骸以扭曲的姿态凍結在冰面上,有的仰面朝天,空洞的眼眶盛着未化的雪,有的匍匐向前,指尖還摳着河岸的凍土,仿佛要爬回再也看不見的故鄉。
北風卷起染血的碎布,掠過葉知瑾鬓角,刀割一樣在攝政王臉頰上留下一抹殷紅。
“王爺,”副将強忍住哽咽,卻還是洩露了一絲哭腔,“清波江以北全線失守,北狄鞑子沿路屠城,三城近千百姓,全沒了!”
整條河川已成了巨大的冰棺,隔着兩岸百姓,連呼嘯的暴雪似乎都蓋不住這沖天血氣。
“薛藜呢?”葉知瑾的聲音僵硬得可怕,“薛老将軍屍骨未寒,為人子女,她人哪兒去了?北狄南下,身為将領,她守的城呢?”
狂風尖嘯着飛上九霄,帶着沿途的血泥,一路奔襲,摧枯拉朽的寒風吹開窗棂,發出“碰”的一聲巨響。
聖女渾身一抖,金針下意識丢出去,齊刷刷釘在了木框上。
“姑娘?”曦瀾給葉徽之蓋好被子,“隻是北風大,吹開了窗棂,不妨事的。”
聖女閉眼,胸口劇烈起伏,“不知為何,忽然一陣心驚肉跳。”
曦瀾聞言拉住她的手,将人帶到椅子上坐下,又捧來熱茶,“想來是這些日子為了陛下練蠱累着了。您放心,武安候戰無不勝,從無敗績。何況錦城固若金湯,西南七十二寨服服帖帖,交趾和蒲甘等國更是烏合之衆,看見白澤踏雲旗便望風而逃。您不用擔心,待蠱大成,陛下大安了,便為您賜下婚書,陛下視您如親姐,屆時,十裡紅妝,隻怕要讓西南大軍親自來,才能拉得走呢。”
“但願吧,”聖女閉眼,複又睜開,“蒼将軍人呢?”
曦瀾:“陛下恢複了他的武功,不知如今還在不在雙阙殿。”
“我去看看,”聖女起身,“這蠱幹系重大,他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