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乘機拉攏他,那當然是一舉多得,拉攏不了也無妨,他已經達成目的。
江夏郡一事天下嘩然,封家名聲一落千丈,白滁城本是雀陽封氏的地盤,大小守将,便是百夫長都與雀陽沾親帶故。偏偏江夏郡受災時,這豬油蒙了心的夯貨與江夏郡官員勾結,為防災民嘩變,竟用官兵鎮壓。
這可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江夏郡一事水落石出,小皇帝手起刀落,把雀陽封氏在白滁城的枝葉砍得幹幹淨淨。至此,白滁城兵權,不費吹灰之力就收了回來。
蒼雪戎心中冷笑,想來,這應該就是小毒蛇當初留他一命的緣故。
朝中會打仗的将領,東南水師不擅陸戰不做考慮。西南大軍要駐守邊境,交趾和蒲甘雖然被封長歌打得俯首稱臣,可這兩個地方向來野心勃勃,還有表面上臣服,北地裡小動作不斷的七十二寨,所以一解決完攝政王封長歌就回了西南,根本不做停留。
剩下的武将大多與封家沾親,依小皇帝的多疑,絕不會相信這群人會衷心,于是能用的隻剩下天子十二衛。
嶽若白倒是能一力降十會,但他爹是嶽雲鶴,這事交給他必定會惹來非議,無法服衆,剩下的十二衛将領各司其職,不見得就會打仗。
權衡利弊,最适合幹這事的,就是他這個“羽戈”。
神威大将軍雖是前朝将軍,可他忠義兩全,羽家自發家到滅門,戰死沙場者無數,從未出過奸佞,是最适合查這案的人。
何況羽戈的皮囊底下是他——一個注定拿不到白滁城兵權的俘虜。
至此,封氏一黨元氣大傷,隻能夾起尾巴做人,華氏重新崛起,這時候自然不會忤逆皇帝,剩下的嶽氏更是堅定的皇黨。
就目前而言,若是小皇帝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倒也未必不能中興大楚。就是可惜了,蒼雪戎并不準備改變楚惠帝的命運,否則蒼家枉死的冤魂,又該由誰來償命?
“一日後,太學士子入朝為官,”薛藜雙手撐着下巴,“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蒼雪戎勾唇,“明面上是不會有誰反對的,白虎門外的血還沒幹呢,諸位大人不會上趕着送人頭。不過——”
他拖長聲音,似笑非笑,“想來你的溟姐姐,應當不會坐視不理,你跟她約定了什麼?”
“嗯?什麼約定?不明白,”薛藜眨巴着雙眼,滿臉茫然,“你的意思是太後會下手?不至于吧,她現在應該避其鋒芒才對。”
蒼雪戎但笑不語,薛不負一死,薛藜就成了北地薛氏的家主,他這師妹看似豪邁曠達,實則機心萬千,與她那詭計多端的爹如出一轍。
世家終究是世家,蒼雪戎開門,接過老闆娘送來的相思酒,本質上都沒什麼差别。
不出蒼雪戎所料,太學士子入朝,明面上非但沒有引起世家的忌憚,相反,這群壟斷了朝堂的世族,好像還個個都歡迎得很。
除了第一批跟着世家叫嚷要開戰的,以及第二批跟着白渝川四賢鬧着要徹查的那群夯貨外,參加歲課,并順利通過考察進入尚書令的共十五人。
不多,但還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進不了三大學宮的寒門子弟,第一次看到了入仕的希望。
前朝也有太學,但那個太學說白了更像是三大學宮的前身,非京官子弟不得入,相比之下,三大學宮招收學生都比它寬泛。
葉徽之挪用了它的名,但舊杯裝新酒。加上江夏郡一案水落石出後,絲毫不顧念舊情,砍了親舅舅的頭,一時間,民間對他的風評倒是不錯。
正月的上旬和中旬便在這樣不斷的交鋒中飛快逝去,到了下旬,北狄撕毀合約,兩日連屠三城的消息終于傳到了永安,随之而來的,還有北地上書,乞送蒼雪戎回北地的奏書。
奏書上報,皇帝當堂以鎮北大将軍身體不适為由,封蒼雪戎為安國公,賜住安國公府。同時,帝感念二人情如兄弟,不忍忠誠良将受病痛之苦,遂下旨安國公入住太極宮雙阙殿,命聖女嶽袅娜親自醫治。
又勒令北地全力抗擊北狄,務必奪回丢失的三城。
同一時間,西南八百裡急報,交趾王子喪命七十二寨,以至七十二寨嘩變,交趾王屯兵甯洲。
朝堂之上,太史令滿頭白發,對着上首帝王深深叩首:“歲首以來,兵戈頻仍。臣夜觀乾象,見帝星晦暗,紫微搖動,恐非吉兆!伏乞陛下擇吉日祭天,以安社稷,以禳災異,上慰祖宗之靈,下拯黎庶之苦。”
雙阙殿内,聖女一針紮在自己指頭上,鮮血頓時溢出,十指連心,痛得她一哆嗦。
“年紀輕輕,就落了個手抖眼花腿抽筋的毛病,”蒼雪戎啧啧稱奇,“紮了你自己,可就不能紮我了——嘶,姐姐,您輕些!”
“少廢話,”嶽袅娜面無表情,“右手也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