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手之勞,她倆沒覺得有什麼,千崖珏卻看得渾身惡寒,雞皮疙瘩爬了滿背,心下斷定這兩人關系并不清白,又好奇,又不好直接問,隻拐彎抹角打聽道:“聽說宮少族長前幾日把岑世子給打了?”
宮琴珩道:“嗯,對。他先動的手。”
千崖珏立刻來了興緻:“奇了,他怎敢對少族長動手?”
“這有什麼好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岑世子德行,到處耍孩子脾氣,沒個規矩。”槐瑛試圖截住話頭,朝門口張望道,“怎麼飯還不來?”
“是了,我不過說他幾句沒規矩,他就氣得喊打喊殺,丢人現眼。”宮琴珩搖頭歎息,“結果連我一招都沒接下來,武功差成這樣,也不知哪來那麼大底氣作威作福。”
“僅是這樣?”千崖珏揶揄道,“外面都傳是你二人争風吃醋,才在長姐面前大打出手呢。”
宮琴珩還沒反應過來,槐瑛先受不了了,撕下一塊面餅就往千崖珏嘴裡塞:“快閉嘴吧,别人閑時編個樂子,扯得沒邊的,你也當個事拿出來講!”
千崖珏壞笑着避開她的手:“哪是沒邊的事,岑桁以前讨你歡心,擺的不就是少族長如今的陣仗?怨不得别人多想。”
槐瑛不由分說,站起來去掐她的臉。宮琴珩好奇道:“這是怎麼個事?”
“什麼事都沒有。”槐瑛答道,“岑青岩和萬華千崖離得近,兩家做了多年的姻親,到這一代,長輩原把珏兒定給了岑桁,但隻是口頭商議,沒有準數。後來祖父改了主意,要培養珏兒當半個接班人,這門親事也就告吹了。岑桁的腦子你也知道,沒了這個,就要找另一個,結果竟把主意打到了我這個外姓人頭上,被他爹狠揍了一頓才清醒。”
“原來如此。”宮琴珩道,“但依我看,他也并沒如何清醒。”
千崖珏捂着被擰疼的腮幫子,糾正道:“首先,原定的親事并未取消,隻是延置了,若我将來當不了族長,祖父肯定還是要把我配出去的。至于岑桁巴結你,倒跟聯姻沒關系,純是看上長姐美色了,你自求多福吧。”
槐瑛“噫”了一聲,表情活像吃了苦蒼蠅,連手裡的餅都不香甜了,啃了兩口便恹恹放下。宮琴珩渾不在意地笑道:“怕什麼,就算他不糾纏你,我也多的是理由辦他。而且……”
她眯起眼睛,又反複打量槐瑛幾眼,點評道:“你哪來的美色?長得跟隻大肉兔子似的,作為食物不夠肥美,作為人樣倒是稍顯稀奇。”
千崖珏狂笑不止,對此形容拍掌稱妙;槐瑛氣得牙癢,反手去擰宮琴珩的臉:“小黃花菜,嘴這麼壞,我再不跟你玩了!”
被這麼造次,宮琴珩也不覺得惱怒,反而有些得意,笑嘻嘻地任她掐了;槐瑛也不敢真對這金貴祖宗用力,指腹撚了一下便松開,連個紅印也沒留。
此時小厮終于提着食籃趕來,大盤小碟地鋪了半桌,而擺在槐瑛面前的,好巧不巧,正是一碗黃花齒苋粥。她拿起筷子,從碗裡夾起兩根煮軟的金針菜,故意往宮琴珩面前晃了兩晃,狠狠張口嚼了。
宮琴珩看她鼓起來的腮幫子,圓滾滾的,也手癢想掐,可終究還是忍住了,挪開視線道:“說正事,我之後打算去拜訪衛碑山,還請瑛大人早日養好傷病,陪我走一趟。”
“你要找衛楓岚?”槐瑛嚼完那兩根金針菜,把剩下的半塊桂花餅泡進粥裡,低頭拿勺子搗起來,也不問宮琴珩為什麼要帶她,直接回應道,“行,我等會兒回去跟母親交接萬花樓的事,明天就能走。”
“這麼急?你這傷沒個十天半月,怕是好不了吧。”千崖珏有意潑她涼水,“話說你這吃法也太埋汰了,餅不成餅,粥不成粥,甜的鹹的混一起,不惡心麼?”
“埋汰怎麼了,好吃就行。”槐瑛毫不在意,“我是傷了背,又不是傷了腿,怎麼還走不得了?”她攪着粥,忽然又想起什麼,轉頭朝宮琴珩叮囑,“不過你跟我祖父打招呼的時候,可千萬仔細點,就說要我幫忙引見個朋友,别的一概不要提。最好連衛碑山也别提。”
這也不能提,那也不能提,宮琴珩納悶道:“為何?”
槐瑛苦笑:“我父親現住在衛碑山。祖父恨極了他,平日也不許我去見的。”
宮琴珩:“這我更不明白了。”
“這有什麼不明白的?”千崖珏從果盤裡撿起半串葡萄,邊剝皮邊道,“你當我祖父他老人家為什麼放着正牌少主不管,要來栽培我這個偏房庶孫?說到底,就是被倩大人氣着了。”
“我母親是自願嫁去槐家的,祖父不許,兩人為此鬧了個天翻地覆。”槐瑛咽下食物,歎息一聲,“據說祖父當時放了話,隻要我母親敢出山門,就要跟她斷絕關系,再掐了她的靈脈。縱是如此,我母親還是走了。”
千崖珏冷笑道:“走了又如何?祖父心裡最愛的始終是你母親,哪裡真舍得虧待她。倩大人連姓都沒改,婚後沒幾年便灰溜溜跑回來,不照樣還是千崖家的少主人嗎?至于我麼——不過是祖父一時賭氣,拿來排遣郁悶的玩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