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印記本就是防猜疑之物,槐瑛拿它出來自證清白,已經有點喪權辱格,卻不想還要被人質疑效用,頓時氣得臉色更白幾分,使勁甩開宮琴珩的手:“愛信不信!”
“可信與否,你我說了都不算,需眼見為實。”宮琴珩鐵了心要追究到底,提議道,“不如現在就試一下,我問你問題,你故意答錯,如此便可知信用。”
槐瑛瞪着她,無語到極點,反而笑了出來:“你要問什麼?”
但凡是個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槐瑛此刻已經動怒,不該再繼續招惹了;可宮琴珩心中迫切,哪裡管得了那麼多,盯着對方額間,脫口而出道:“你究竟願不願與我成親?”
話音落下,槐瑛的反應卻似被堵住了,嘴唇張了又閉,半晌沒有回話。
宮琴珩看不透她的神情,又不想暴露心中焦慮,隻好佯裝戲谑地催促:“怎麼,如此簡單的問題,竟把你難倒了?”
“這個問題不好。”靜默半晌,槐瑛搖了搖頭,“換一個吧。”
宮琴珩不肯:“為何不好?我就要問這個!”
“因為我也沒有答案!”槐瑛被她糾纏煩了,自暴自棄道,“說到底,聯姻之事就不是我能做主的,願與不願,重要嗎?就算想,也不是我本心所願;若說不想,也是謊話。倘若長輩遲早要将我配給别人,我倒甯願是你,可這隻是無可奈何之想,叫我如何作答?”
得到了誠實的回答,宮琴珩如願以償,心卻分作兩半,一半墜了冰窟,一半卻是惱怒。寒心于她對槐瑛殷勤如此,卻沒得到任何應有的回報;惱怒于她堂堂少族長,天底下第一檔的身家地位,武功相貌樣樣出人之上,在槐瑛嘴裡,卻成了“無可奈可”!
“為什麼?”宮琴珩摁住槐瑛肩膀,不解地望着她,“你為什麼不願意?是我哪裡不好,還是我對你不好?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你就當真沒有一點感動麼?”
槐瑛也很不解:“為什麼你要追究這個問題?”明明她才是擾亂人心的那個人,卻反而露出一副被刁難的無辜神情,語氣中甚至有些許責怪,“不管我願不願意,都不會影響結果啊?如今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你為我做的事我也都記得,這不就夠了嗎?你還有哪裡不滿?”
哪裡不滿?
宮琴珩也怔愣了。因為槐瑛不喜歡她嗎?是了,她堅定求來的緣分,送給任何人,任何人都要欣喜若狂,槐瑛憑什麼這樣一副不情不願的反應?
這不是她應有的待遇,她當然會不滿!
——可是槐瑛的反應真的重要嗎?
并不。
宮琴珩想要她,是為了擁有能給自己錦上添花的配偶,為了保證自己後代血脈的等級,為了心裡那些慕艾渴求,而如今都已經得到了。一切都很順利,這不就夠了嗎?
槐瑛說的是事實,她明明并不需要追究這些問題。
“無論如何,事情算是定下了。”
鬧騰這麼一番,槐瑛也終于冷靜下來,疲倦地歎了口氣,把宮琴珩的心思引回到正事上:“有宮族長庇護,堂兄性命一時無虞,但我心中還是不安。少族長昨日攪壞了祖父好事,他現在不計較,難保今後不會舊怨重提,你我還是都警惕些的好。”
“這事不是都解決了嗎?有什麼好惦記的?”宮琴珩吃了一驚,立刻将方才疑難雜思抛到九霄雲外,詫異道,“我看你祖父很識時務,不像是斤斤計較之人,倒是你,整日杯弓蛇影,自己吓自己,還是想開點的好。”
“我知道無憑無據,難以與你說明白。”槐瑛很是郁悶,“但左右沒有壞處,你多提防着他就是了。”
宮琴珩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勸外人提防自己親人的。”
“我與他并不算很親。”槐瑛搖頭,“如果要從你們之間選一個人當族長,我更願意選你,僅此而已。”
這話仿佛是對宮琴珩的一種認可,宮琴珩聽罷,油然而生一種被順了毛的快意,先前那點别扭也抛之腦後,追問道:“為何?”
槐瑛不說話了,掀起眼皮盯着她,眸中光華流轉,像兩顆晶瑩剔透的石榴籽。
宮琴珩心癢難耐,催促再三,才聽她答道:“祖父太會騙人了,你更笨一點,教人比較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