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你餓嗎?要不要吃完飯再想?”
陳常山從餐桌上端來粥,還留有一點餘溫,說道:“我讓宋叔再送一份過來。”
他有條不紊地擺弄着調羹,似乎一點也沒有在意商枝,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出。手裡的粥或許是瓊漿玉露,陳常山将精力都放在這個白瓷碗裡。
突然,餘光裡的人一動,直接蹿到他身邊。
“哥哥,對不起。”
商枝想這麼長時間,竟然選擇最樸實的方法。那就是撲在他的腿邊,用那雙眼睛可憐兮兮地望着陳常山。
“小枝,裝乖撒嬌的是沒有用的哦。”
陳常山顯然不吃這套,他還覺得有些好笑,心裡質疑道:小枝就會撒嬌這一招嗎?
商枝的計謀被看穿,整個人就像在正午下暴曬的小草,焉頭耷鬧的。眼睛快把地闆看穿,都不舍得擡起頭。
“小枝。”陳常山舀起一勺粥,将碗稍稍往前移,而後懸在半空中,“想吃嗎?”
剛才還陷入失落情緒的商枝,立馬點了點頭,怕陳常山反悔,自己又急忙往勺子靠。隻是一靠近,那勺子卻往後退了。
“這是我吃過的,你不嫌棄?”
年輕人快速地搖了搖頭,跟個撥浪鼓似的。
“但是我不願意。”
陳常山摔下勺子,湯汁四濺,發出清脆的聲響,回蕩在整個房間。
他往後一靠,倚在皮質沙發上,下三白瞟一眼商枝。而後拿出手帕,認真擦拭起自己的手指,将每一個指節都照顧到位。
“哥哥,我幫你。”
商枝伸出手,想要接過那張手帕,卻被人避開,一隻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墨綠色手帕沾上水痕,變得皺巴巴的,像一塊曬幹的鹹菜,最後被丢棄在茶幾上。
一隻手撿起那塊手帕,一點點地将它理平整,随後放在陳常山的腿上。
“不要的東西,你撿回來幹什麼?”
陳常山原本想将它丢進垃圾桶裡,但心思一拐,還是不遠不近地扔到桌面上。
“哥哥。”商枝摩挲着手帕,“這張帕子很眼熟。”
“哦?”
“是我的那張手帕。”
“上面寫你的名字了?”
“沒有。”
“那就不是你的。”
那雙眸子再次蓄滿淚水,又倔強地背過身去,将所有苦楚獨自咽下。
“小枝,沒有誰是誰的所有物。”
陳常山劃過他的臉頰,像是在勸告他,也是在警告自己。
“剛剛很難過,對不對。”
他彎下腰,雙手穿過年輕人的腋窩,像抱小孩一樣,将人拎到自己的大腿上。兩人面對面,千言萬語皆在無言之中。
淚水會給出答案,它們包含歉意。在商枝的臉頰上,生成一條條蜿蜒的河流。
還未說出口的道歉,被封印在一個吻裡。
商枝或許将這當成一個離别的吻。他沒有如往常一樣閉上雙眼,而是用眼睛一次又一次地刻下愛人的臉。好在遙遠的以後,能用這些回憶,在角落裡默默過完自己的一生。
沒有預想裡的激烈,是細水長流的溫柔。
“小枝。”
陳常山捧起他的臉,年輕人還有點氣喘,擡眼的那一瞬,所有的情緒都已經被收好,隻剩下似水的柔情。
“我知道你騙我的時候,就和剛剛的你一樣難過。所以,以後不要再騙我,好不好?”
商枝猛地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想要再掐自己一下,這次卻被人阻攔成功。
“是真的,不用掐自己。”陳常山在他臉頰上輕輕掐了一下,“隻有我能掐你,别人都不可以,你自己也不可以,知道嗎?”
商枝這下是有求必應,甚至連要求都還沒有聽清楚,就将自己賣出去了。
他趴在陳常山的胸膛,一下又一下數着心跳。漸漸的,在愛人的身邊,陷入夢鄉裡。
而藍牙耳機閃爍,那段未聽完的音頻,被繼續播放。
“淩泉,我做錯事,惹得哥哥生氣。我應該怎麼辦?要怎樣他才會原諒我?”
“很嚴重嗎?”
“是,我對他撒謊。騙他我是窮學生,利用他的同情,為這段感情增加籌碼。”
“你為什麼要騙他?你……你不如把一切都向他坦白。”
“哥哥他現在不想見我。我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可我所擁有的東西太少,想破腦袋,也不知道要怎麼向他道歉?”
“他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怎麼會看得上我那三瓜兩棗?連同我這個人,都是硬塞給哥哥的。他又看得上我什麼東西呢?”
“我不過,不過是……”
一陣叮當響後。
“不過是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