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滟笑容滿面,溫婉地應聲道:“殿下請放寬心,滟兒定會恭順聽命,絕不給您帶來絲毫困擾。”
言罷,穆王便向身旁的侍女遞了個眼色,她便引領宇文滟向外行去。
這位侍女與衆不同,她并未像其他丫鬟那樣颔首低眉,衣着打扮也顯得更為華貴。
宇文滟輕輕提了提搭在肩上的包袱,語氣中帶着幾分讨巧:“美麗的姐姐,您這件衣裳真是光彩奪目,與衆不同,不知道是在何處購置的呢?”
那女子語氣冷淡地回應道:“殿下方才已有所指示,讓你言語謹慎,勿觸不該觸及之事。”她瞥了宇文滟一眼,目光中帶着一絲不屑。
宇文滟依舊追問:“那麼,姐姐,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是何處?”
“自然是引領你至你的新居,以定下你的栖息之所。”。”
皇宮内,甯妃宮中。
“宇文滟是否已經踏入穆王府的大門?”發問者正是甯妃,她斜倚在舒适的躺椅之上。連日來持續的頭痛讓她乏力,難以直立。
“穆王已接納她入門。”
甯妃輕輕示意,讓宮女将她緩緩攙扶坐起,同時開始為她輕揉頭部。
甯妃語氣中帶着關切:“真是不易,讓他接下了這樣一個棘手的難題。把邱娘傳來。”
邱娘緊随宮女步伐,一見到甯妃便立即跪地行禮。
甯妃輕啟朱唇,緩緩說道:“想必在你到來之前,你的主子已将一切交代得清清楚楚,我這裡也就無需贅言了。現下,人已在穆王府中,我自會安排你入内。”
随後,邱娘便在資深宮女的引導下,步入了穆王府的深處。
那宮女輕聲細語道:“這位乃是甯妃娘娘親自指派,令奴婢引路至此。她言滟兒小姐初次踏足長安,穆王殿下必然要悉心指導,有她近身服侍小姐,也能為殿下分憂解勞。”
“奴婢邱娘拜見穆王殿下。”
另一廂,滟兒所覽之屋與下人住所别無二緻,僅略顯寬敞而已。
幾經挑選,卻始終未能尋得合意之所,遂轉向客房行去,卻遭到那女子以未經打掃為由的婉拒。
滟兒漸生焦躁,趁衆人不備,疾步趨入最内一間屋室。此屋光線充足,院落中花果繁茂,生機勃勃。正值桂花盛開之時,香氣雖不濃郁,卻清新宜人,無他雜味,單單那桂花香便足以讓人心曠神怡。
女子抵達時,滟兒已率先步入屋内,屋内物件一應俱全,井然有序,原本應是酷暑難耐的午後,此處卻意外地涼爽宜人。
“我便是看中了這間。”
“恕難從命。”
意料之中的拒絕聲響起。
“這是為何?”
“此乃暖閣,四季如春,夏日清涼,冬日溫暖,實為罕見之佳室。每逢嚴寒酷暑,殿下便會下榻于此,你又怎能占據殿下預留的居所?”
滟兒目光流連于這間她傾心的居所,語氣中帶着幾分不甘道:“他不是已經有一間書房了嗎?何必換來換去,難道是無所事事,閑得無聊?”
“滟兒,你這話可不對,這裡是穆王府,一切安排皆聽殿下之命,殿下居于何處,自是殿下做主。”
滟兒低聲嘟囔,卻終究未敢将話語說出口。
就在此刻,方武攜邱娘尋至,決斷之下安排宇文滟移居暖閣。
女子雖心有不願,然而聽聞這是殿下的示意,便不好再行反駁,隻是轉向殿下處傾訴了幾句。
穆王聽聞,隻是笑道:“這甯妃向來不谙世事,今日怎麼這麼有興緻?使者已至,隻要她不生事端,便是重建一座府邸以贈,亦無不可。”
實際上,穆王本無意留她,任何能用金錢解決的問題,對他而言都不構成困擾。
邱娘将行囊安頓于偏殿一隅後,便着手預備熱水以沐浴。
此時,滟兒正在沐浴,邱娘便趁機前往探詢穆王,詢問是否能為小姐預備幾套新衣,畢竟那女子似乎隻是想敷衍了事。
“府中并未備有華貴的女子服飾,僅有我們日常所穿之衣。倘若滟兒小姐急需,我倒是可以先取出兩件新衣以應急。”
畢竟身處他人屋檐下,邱娘亦不便多言,唯有輕聲道謝:“那就多虧玉霜姑娘你了。”
邱娘歸返之後,便見宇文滟已然衣裝整齊,唯有發絲尚且散亂,“你來得正好,我無力自理發鬓,煩請助我梳理一番。”
邱娘忙不疊地放下手中之物,輕柔地引宇文滟至妝台前坐下,手指輕撫其發,似乎在沉思着什麼,宇文滟察覺後,微笑道:“對了,我的發飾都存放于包裹之中,煩勞你取來。”
宇文滟始終笑意盈盈,全無半點主人的威儀,僅僅是和朋友般請求幫助的語氣。
然而,邱娘步至包裹之處,卻發現其中異樣,包裹内藏有衆多發飾,雖不顯奢華,卻顯然與她之前的裝飾有所不同。
再觀其身上所穿,亦是包裹中取出,雖然樣式簡約,但料質柔軟宜人,着水粉色上衣,搭配淡粉色長裙,端坐于凳上,脊背挺直,盡顯少女的嬌柔之态。
邱娘并未多言,隻是從包裹中取出幾件精美的發飾,随即輕輕束起包裹。
在為宇文滟梳理雲鬓的過程中,邱娘不時地偷瞥她的神情,宇文滟隻是靜靜地坐着,一會兒輕輕撫弄手指,一會兒又打着哈欠。
邱娘終于開口詢問:“小姐可曾知曉這府中的複雜局勢,以及對穆王殿下的性格有所了解?”
宇文滟輕輕搖頭,回答道:“他的性情與我何幹?我隻需安分守己,等待父親來接我便是。”
邱娘聞言,不禁憂慮重重,放下手中的梳子,蹲下身來,輕聲細語道:“小姐切莫将事情想得太過簡單。殿下之所以負責照看您,是因為觸怒了聖上。即便小姐無辜,隻要殿下一心想這麼做,小姐的安危随時都可能懸于一線。”
宇文滟聽後,神色微變,深吸一口氣,不安地詢問:“那我該如何行事,才能讓殿下打消殺意?”
邱娘緩緩道來,她如今身處穆王府,猶如置身虎穴,在這種境地下,最要緊的是為自己尋得一座堅實的靠山。
宇文滟心存忐忑,畢竟她新到此處,認識的寥寥無幾,遑論能夠為她遮風擋雨、護持周全的依靠。
邱娘點撥她,不妨投奔宇文鸢姑母,這位姑母同樣出身庶女,素來未得尊貴的嫂嫂高柔青睐。
她曾是林府的側室,直至正室過世,才得以正名,孩子們的身份也因此水漲船高。
加之宇文庹長期缺席長安,姑嫂之間的龃龉日深。更關鍵的是,黨派紛争不斷,高柔的女兒作為宇文氏的正統長女,自幼便與太子定了親,自然歸屬于太子一黨。
而宇文鸢的長子林長庚卻與穆王交好,常為他出謀劃策。
邱娘此舉,意在利用與林家的關系,稍作緩沖,以平息穆王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