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偷偷把爸爸媽媽手寫字的紙裝在盒子裡,想着日後若是再見不到其中一方,那也可以睹字思人。
小孩子都會擔心被抛下,但她如今已不是小孩子了,她更希望媽媽不要受委屈。
她看着丁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現在不怕了,因為我已經長大了。”
“媽媽,讓我陪你一起面對吧。”
說完這句話後的林舒翻身下床,直沖主卧,卻發現房間内沒有人。她又去了洗手間、廚房,屋子就幾十平方,幾步就能走完,哪裡還有林不帆的蹤影呢?
她不死心,抄起電話打給他,收獲的是一陣忙音。
呵,捅出簍子的罪魁禍首現在在逃避?她冷笑一聲,啪地挂上電話。
“我哪都不去,我就在家裡等他回來。”林舒對聞聲而來的丁敏說。
丁敏:“你吃個早餐也差不多要回學校了,大人的事情你就别管這麼多,我們自己能處理好的。”
“事情一日沒解決,我是不會回學校的。”林舒拿起書包,底朝上甩了幾下,卷子和書包啪嗒摔在餐桌上,“我就這等他回來。”
“林舒,别任性……”
“我不是在耍孩子氣,我現在很認真。”林舒擡起頭,嚴肅地說,“如果你們是為家庭瑣事吵架那就算了,現在是出軌,是原則性問題,你當真要為了這套破房子把自己的一生都困在這嗎?”
丁敏被震懾住,動了動唇,沒說出話來。
她知道這孩子打小獨立有個性,性子烈不肯吃虧,但在她心目中,17歲孩子的世界裡隻有學習、玩耍、友情和對異性的萌動,不該是這樣的。
她好像,并沒有想象中那樣了解自己的孩子。
“你狠不下心,那我替你做主。”說完,林舒低下頭開始寫作業。
高二專攻文科,對于林舒來說比高一輕松多了,她很快寫完作業,天還沒黑,便開始背書。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驚醒的時候客廳裡一片漆黑,她手裡還抱着政治書。
是鑰匙扭動門鎖的聲音将她吵醒的。
等了一天的人終于回來了。
林不帆打開燈,一眼看到已經進入戰鬥狀态中的林舒,她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地看着自己。
他先發制人:“今天不是周日嗎?你怎麼在家裡?不用晚自習?”
“你連自己都管不住,還想來管我?”林舒一摔政治書,站起身,“你今天為什麼不在家?為什麼不接電話?是心虛嗎?”
你抛三個問題,我便抛四個問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很合理。
“怎麼跟爸爸說話的?”林不帆用身份壓她。
林舒冷笑:“你現在知道自己是爸爸了,出軌的時候是忘了嗎?”
她現在像一隻渾身長滿刺的刺猬,攻擊性超強,句句擊中要害。
林不帆愕然:“你這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她看了一眼聽到聲響後跑來客廳的丁敏,又看向林不帆,“離婚。”
這兩個字從來都是很有分量的,這代表着一個家庭從此分崩離析,代表着曾經的美好和溫馨永遠成為回憶。
“你就那麼想我和你媽離婚嗎?”林不帆問。
“哈哈哈哈哈哈……”林舒突然仰頭狂笑,太可笑了,真的是太可笑了。
她不屑地勾起嘴角:“是誰摧毀這個家的?是你!”
“我摧毀這個家?你現在連學校都不回,你才是在摧毀這個家!”林不帆巧妙轉移話題,将話往林舒身上引,“我每天這麼辛苦去工作,為的是誰?這個家每個人都是為了你,你居然不回學校,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你少往我身上扯!”林舒忍無可忍,提高音量,“現在在說你出軌這件事!”
這是林舒跟爸爸第一次吵架,卻激烈非常,吵到激動處,她指着陽台,帶着哭腔大吼:“你那麼喜歡砸東西,為什麼不把我扔下樓呢?”
此時是深夜十二點,兩人激烈的争吵聲驚動到休息的鄰居們。最後,以保安上門勸架、林不帆摔門離家結束了這場鬧劇。
屋内重歸平靜,剩下林舒和丁敏兩人無言對望。
丁敏走過來撿起剛剛被林舒扔到地上的政治書,蹲在她面前說:“媽媽會找個機會跟他坐下來好好談談,你明天先回去上學,好嗎?”
林舒不語,擡起淚眼。
“乖,”丁敏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心疼媽媽,但是媽媽也心疼你。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讀書,把書讀好,将來考一個好大學。”
“可我去上學,家裡就剩你一個人了。”
“媽媽是大人,能夠處理好的,你放心。”
一夜無眠。
淩晨五點半,林舒出門上學。走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第一次覺得這個家是這麼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