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回到教室的時候早讀剛開始,她一言不發地坐下,拿出課本。
餘熱并未發現異樣,湊過來說:“周四就是校運會,我還以為你為了躲校運會不回來呢。”
林舒翻着課本,沒有說話。
餘熱這才發覺她的不對勁,摸了摸她的額頭,驚訝地啊了一聲:“也沒發燒呀,你怎麼這麼沒精神。”
林舒輕輕應了一聲,還是沒說話。
餘熱了解她的性子,見她不肯說,就沒再打擾她。
林舒維持着這樣的狀态,怏怏地迎來為期兩天的校運會。
第一世時她很積極地報了跳高和1500米長跑,這一世她可沒那精氣神了,沒有報任何項目,就負責坐在大本營裡寫加油稿。
寫文案這種基本功是無論重生多少次都不會丢掉的,不到一小時,她就交出十幾篇。任務完成後沒事幹,她瞥見地上的垃圾袋,心念一動,一把撈起,幹老本行去了。
撿垃圾。
高中生比大學生能積德的時間和機會少多了。這次重生後,她除了趁課間去其他班上收空瓶子以外,就沒有太多時間做好人好事了。
現在真是天賜良機!
她拎着兩個垃圾袋,左手垃圾袋是裝垃圾的,比如地上的紙屑、散落的彩帶和氣球;右手垃圾袋則是裝可回收品的,比如大家喝完不要的礦泉水瓶和易拉罐。
高中生的素質還是很高的,不亂丢垃圾,見林舒過來收空瓶子,都很熱心地将自己的遞給她。
“等,等我一下……”師弟仰頭噸噸噸拼命喝水,争取讓她多收一個瓶子。
“我教室裡還有兩個空的飲料瓶,你要的話我去拿下來。”
“隔壁班買了一箱礦泉水,你去問問,準有收獲。”
……
在可愛的學生們的熱情幫助和引導下,林舒繞着操場走了兩圈,左手垃圾袋沒裝多少,右手垃圾袋反而裝得滿滿當當的,袋子往下墜碰到地面,她走起路不方便,就将它扛在肩上。
偌大的黑色垃圾袋将她的身體遮得嚴嚴實實,從背後看去像是垃圾袋上長了顆腦袋。
趁着現在沒有跑步比賽,林舒想迅速穿過操場去對面,垃圾袋裝得太滿擋住她的視線,沒留神剛好經過跳高區。
正好這個比賽的學生不會跳高,跳起來一腳踢飛杆子,杆子飛出正好戳中林舒扛在肩上的垃圾袋。
乒呤乓啷一頓響,空瓶子從破口處争先恐後湧出,在林舒腳邊堆成一座小山。
背上的力道突然卸掉,林舒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地上。
在衆人驚呼聲中,人群裡有個身影迅速沖過來蹲下,聲音焦急:“有沒有受傷?”
說着,那人搭上她的肩膀,将她掰過來朝向自己。
林舒很自然地看向對面的人。
他逆着光,金色的光線勾勒出模糊的輪廓,五官融在疏淺的光暈中,看不清什麼表情。
她就這麼呆呆看着他,許是陽光太刺眼,竟覺得眼角潮潮的。
“林舒,”他不自覺地捏緊她的肩膀,隻一秒便反應過來怕她會疼,立刻松開,“你有沒有受傷?”
林舒回過神來,指了指心髒,笑道:“這裡疼。”
陳彥森眼神一變,轉過身背對着她,側過頭說:“上來,去校醫室。”
林舒不為所動,反而逗他:“你背我啊?不是要跟我劃清界限嗎?”
他回過頭,眉間壓着擔憂和隐忍,似有千言萬語要說,最終說出口隻有輕輕的三個字:“别任性。”
一瞬間,她有點恍惚。太像了,實在太像了,怎麼會跟他這麼像呢?
冷靜,林舒。她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這個陳彥森不是你喜歡的陳彥森,你要分清楚。
她心裡是這麼想的,張嘴卻是:“你好像很關心我。”
這話一出,她想咬舌自盡。
太騷了林舒,這話是怎麼說得出口的?
“看來是不疼了。”陳彥森松開手想要起身,卻被林舒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一不做二不休,這騷話已經說了一句,就不怕再來一句,她淚眼汪汪:“陳彥森……”
被拉回原位的陳彥森注視着一臉可憐巴巴的女孩,終是歎了口氣,拍了拍拽緊自己的手,“你等我一下。”
林舒看着他跑去操場的另一邊跟清潔阿姨說了什麼,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個垃圾袋。
“謝謝。”她伸手去接。
誰知他并沒有要交出的意思,而是蹲下撿起一個個瓶子往袋子裡送。他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收拾好了,在袋子頂部打了個結,甩在背上,問道:“這袋東西你打算送去哪?教室?宿舍?還是回收站?”
“你這是要幫我送去的意思嗎?”林舒眨眨眼。
陳彥森居高臨下看她,不置可否。
“我要送去西沙村。”林舒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西沙村?學校隔壁那條村?”
“是。”
“走。”
他沒問為什麼去那,沒問要拿給誰,得到答案就轉身向校門走去。他沒有等她回答,也沒有回頭看她有沒有跟上,似乎有足夠信心身後的人會跟上。
她也确實跟在他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走着,到了西沙村就調換了位置,林舒在前陳彥森在後,形成了莫名和諧的默契。
林舒輕車熟路來到一間平房前,抓着鐵環敲了敲門:“李奶奶,我來啦。”
沒有回應,她提高音量又喊了一聲:“李奶奶!”
“诶!來啦!”屋内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緊接着,鐵門被打開,露出一張布滿歲月痕迹的臉龐,她笑得眼睛都眯起來,顯得皺紋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