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遲搖搖頭,“職場不是這麼混的。”
此刻,向霁才側過臉,正眼瞧何遲。
“你總是有這麼多大道理。”
何遲不由得愣住了,他想起高中的時候,向霁也總這麼說。
那時,何遲預設的未來都是向霁。他不僅替自己打算,也為向霁籌謀。因為想要兩人去同一個城市念大學,何遲不免時常提點向霁的學習。向霁天真爛漫,根本沒考慮這麼多,有時便會覺得何遲啰嗦。不過她也隻是随口抱怨兩句,很聽何遲的話。甚至和朋友的小矛盾也會同何遲說,讨他的主意。
今日又聽見這一句話,何遲當真是百感交集。當年,圍着他轉的向霁,好像又回來了。
“我是為你好。”
向霁艴然不悅,“用不着,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們不過是陌生人了。再說,昔年我爸爸媽媽瞧不起你,你就一點兒也不恨他們嗎?”
何遲挺直了脊背,“……我知道什麼是最重要的。今時不同往日,我現在……經濟情況好了,不會委屈你,你爸媽再也不會成為我們的阻礙了。”
向霁含着淚搖頭,“他們從來都不是阻礙,你不明白嗎?當年不是,現在也不是。”
何遲的笑容有些苦澀,“那就權當作我今天做好人好事了。我路過這裡,看見有個人在哭,所以安慰了她兩句。”
向霁又問:“你為什麼會來這裡?你還沒有放下嗎?”
何遲臉色有些難看,他說:“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愛誰就愛誰。”
向霁黯然傷神,隻說:“覆水難收,向前看吧!人生沒有回頭路,也沒有後悔藥。”
何遲握緊拳頭,“我偏不!”
一時沉默無語,兩人就這樣靜靜對坐,氣氛陡然奇怪起來。
直到向霁哭夠了,她胡亂擦幹了眼淚,抱起文件轉身離開。
何遲拿拳頭狠狠捶地,他有些恨向霁了,這麼多年,何遲一如既往地愛着向霁,這還是他第一次動了恨她的念頭。他恨向霁的心狠,恨她選擇了夏淵,卻不肯給自己一個機會。
兩人的這番對話,自以為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然而,這一切卻落在了朱勝的眼中。
下班時,他看出了向霁的萎靡不振,心裡就起了疑心。隻是不好突然放下施冉離開,便想着晚些時候再和向霁聯系。
等隔着玻璃瞧見了向霁沒有去地鐵站乘車,而是步行去了相反的方向,朱勝便再也坐不住了。
他随口找了個理由離開,匆忙收拾東西,便跟着向霁的方向走去。他害怕她出事。
隻是,一路跟着向霁來到了一個僻靜處,眼瞅着向霁坐了下來,朱勝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說辭現身。
他看着向霁沒什麼大事,正打算離開之際,何遲就登場了。
隔着一條馬路,朱勝聽不見兩人的談話,卻能看見兩人該是極親近的關系,他甚至看見何遲給向霁擦眼淚。
霎那間,朱勝的心好似灌滿了鉛,磨得他生疼。
回家之後,向霁仍然想不明白,渾沌失意,情緒低落之際,也無心工作。便把那些參賽者的自己寫的文章大綱彙總,交上去了。一個字沒改。
小許總看了報告反而誇她效率高,又挑了幾個他認為的好劇本,讓向霁加工一下。
向霁徹底沒了鬥志,小許總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完全不提出自己的意見,免得又被罵。
小許總見向霁服輸了,便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像話。以後要用心做事,多聽、多看、多學習。”
向霁勉強擠出一個标準的笑臉,忍着惡心恭維了小許總兩句。
等向霁将完全按照小許總的要求修改過的材料上交之時,她滿心以為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可以不用再加班了。她長舒了一口氣,重新和夏淵訂好了見家長的日子。
是明天,一個工作日。遲則生變,夏淵決意速戰速決。拖來拖去,容易出事。
許是被下了什麼魔咒。見家長的那天下午,小許總又将向霁叫去罵了一頓。
“你這做的是什麼垃圾材料?完全照搬别人的大綱,一點兒都沒改啊?我叫你用心看劇本,你看了嗎?”
向霁小聲地說:“……看了。”其實沒看,她整個人處于自卑狀态,喪失了審美能力。
小許總冷笑道:“看了?那就有鬼了!你要是仔細看了,怎麼會不知道你把一個人的自我介紹放進了她的大綱?你是這件事情的直接負責人,怎麼能玩忽職守、弄虛作假呢?這件事兒領導非常不滿意,特意囑咐我,讓我好好教育你。你趕緊重新寫一份材料來,要有每本作品的賣點、大綱。”
向霁垂頭喪氣的,啞着聲音說:“知道了,我這就去改。”
“老是這樣,事情發生了才知道要改,之前幹嘛去了?我們應該防範問題,而不是等問題出現之後,再去解決問題。你明白嗎?平時要仔細一點。我囑咐你的話,你不能全當作耳旁風呀!要記在心裡。”總之,絮絮叨叨了許多。小許總又說:“還有,把我們挑出來的那幾個劇本删了,你再選幾個别的好劇本作為入圍名單。”
向霁害怕地瑟縮了一下,反問道:“我來選入圍名單嗎?會不會太草率了?”
小許總白了向霁一眼,“跟你說話真是費勁!你多選幾本作為入圍候選劇本,呈上去讓領導拍闆。”
向霁點點頭,轉身出去了。隻是她不确定地想着:難道是領導把小許總選的入圍名單給斃了?應該是了,不然他不會暴跳如雷。
經此一役,向霁的心七零八落的,也徹底沒了心情去見夏淵的媽媽。
“你快來吧,沒事的,我媽媽很随和,不會挑你的禮。”夏淵在電話那頭安慰和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