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霁擡手按了按自己被撞得眼冒金星的額頭,問道:“你是不是撞到方向盤上了?頭暈嗎?”
何遲摩挲了兩下手指,他下意識想把傷勢說得厲害些,好叫向霁心疼他,苦肉計嘛,多少該有些用。隻是他望着向霁雙眸裡藏不住的擔憂,忽而有些不忍,何必讓她不高興呢?再說,她本來就因為自己多年前的謊話,耿耿于懷,自己怎麼好再去騙她呢?
他隻是輕描淡寫地說:“沒事,死不了。隻是手被震了一下。”說着飛快地将右手伸到向霁面前,展示了一回。
向霁心頭陡然竄起了一股無名怒火,她氣勢洶洶地朝何遲走去,毫不猶豫地揪起他不自然垂在身側的右手,仔細地觀察。看着倒是沒有外傷,向霁伸手輕輕按了一下,何遲的手指便不由自主地向後瑟縮,他咬緊牙關才控制自己沒有将手收回來。
向霁聽着何遲極微弱地痛呼聲,煩躁不安,她沒好氣地說:“你不是說沒事兒嗎?就會逞能!”
何遲聽出了向霁話裡暗藏的關心,眷戀無比,便任由自己的右手擱在向霁的掌心。
向霁沒工夫理會這些,隻是想着該盡早帶何遲去醫院瞧瞧手,便說道:“走,去醫院拍個片子,檢查一下。”
何遲自然不願意,他還想着陪向霁一塊兒回家呢。
“沒骨折,就是撞了一下。”
向霁聽着何遲諱疾忌醫的推辭,心裡越發煩悶,扭過頭不說話了。
何遲又說:“你去車上坐着吧,車上涼快,一會兒就好了。”
向霁瞪了何遲一眼,偏生不好多說什麼,好像她有多關心何遲似的。她暗罵一聲,雙手抱臂,一言不發,蹲在了路旁。
何遲見向霁不肯,便轉身去找前車司機商量了。總之,他願意賠錢了事,早點兒散了也好,省得堵在路上。
他又看了一眼向霁,太陽在她的身後墜落,一跳一跳地隐下去了。他暗忖:太晚了,再有半個小時,隻怕天就要黑了。她明天還要上班,現在都沒吃飯。
因着兩輛車刮蹭,一時也沒有挪動,馬路便有些擁擠。
向霁兀自生着悶氣,皺着眉看向艱難移動的其他車輛。喇叭聲此起彼伏,抱怨聲連綿不絕,好煩!汽車尾氣嗆鼻,好煩!九月份還這麼熱,好煩!成群的飛蟲環繞,往她眼睛裡鑽,好煩!何遲不肯去醫院,更煩!
何遲跟前車司機說了幾句話,隻見後者拿出手機對準車禍現場拍照、攝像。
他拒絕了何遲私了的提議,卻說:“咱們可以把車挪到一邊,直接走了不好吧,回頭說不清了。”
何遲苦勸無果,隻能跟着挪車。挪好車後,交通果然順暢了,便擎等着交警和保險公司的人過來。
何遲束手束腳地湊到了向霁身邊,蹲在她的身旁,問道:“去吃飯嗎?”
向霁有些疲倦了,工作的辛苦和即将失業的壓力令她心力交瘁。今日又出了意外,她乏力地說:“我不餓。”
何遲便耐心地解釋:“還不知道要等多久,閑着也是閑着,去吃一點吧。等你回家就可以早點休息了。不然,你先回去?”
向霁沉默了許久,還是跟着何遲去了附近的蒼蠅館子。
兩人随手勾了幾個炒菜,何遲付了賬。一樣要等,隻是店裡有空調,有凳子,要舒服一點兒。
何遲居然有閑心問:“你現在是編劇,那你寫了什麼劇本,可以說給我聽聽嗎?”
向霁斜了何遲一眼,也沒有問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工作職業,一定是夏淵說的。她隻是半死不活地說:“很快就不是了。”
何遲疑惑地問:“什麼?”
向霁便說:“我可能要改行了。打算換一份工作。”
何遲思量片刻,又問:“你是什麼專業的?對銷售或者運營感興趣嗎?我可以内推你來我們公司。”
向霁本能地搖搖頭。一則,她私心裡并不願意改行;二則,她更不願意仰人鼻息,受何遲的恩惠。
她勉強笑笑,委婉地說:“再看吧。”
何遲便沒說話了,有些低落。氣氛一時尴尬起來。
好在,上菜了。
向霁硬着頭皮笑着說:“吃飯,吃飯。”
何遲隻好說:“老闆,上兩碗飯。”
向霁伸出筷子往盤子裡去,大吃一驚,“這雞爪還挺好吃的。你嘗嘗。”
何遲點點頭,剛要說話,電話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