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沒有勇氣同向霁說些什麼話,哪怕是簡單的問候,哪怕是将對方視為普通朋友。
向霁抿着嘴,看向窗外,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隻是從她上車起,她就聞到了一股煙味,這預示着短短的一個晚上過去,有人在這輛車上抽過煙。還是,這輛車的主人不知從哪裡沾染來的煙味呢?
她猶豫半晌,最終還是壓不過心底的擔憂,她忖度着開口,“你有沒有聞到一股煙味?”
何遲不意向霁會突然開口,他猛然慌了神,下意識地否認,“沒有。”
向霁的目光頓時銳利起來,她盯着何遲的後腦勺理直氣壯地質問道:“你是不是偷偷抽煙了?”
何遲迅速搖頭,“沒有”兩個字剛要脫口而出,又停留在嘴邊。他忽然意識到,向霁這個問題太親昵了,不像是要跟他劃清界限。
或許她有那麼一點兒關心、在乎他呢?
“你是以什麼立場問我?”何遲反問道,忐忑不安、滿懷期待。
向霁好似被人叫破了心事,她一時想不出合适的話來圓場,她隻是帶着羞惱抱怨道:“難聞死了!”說着便捂着腦袋,做出一副暈車的模樣。
何遲斂眉不語,暗想:她果然是嫌棄我。是我不好,不該在車上抽煙。
向霁以手扶額,暗暗埋怨何遲,怪他一把年紀了還這麼叛逆,竟然偷偷抽煙。又想着何遲方才對她說的話,心裡頗為懊惱。她不該問出口的,那些是和自己無關的事兒,管他呢!總歸是他自己的身體。
她想起昨晚接到的電話,是夏淵打來的,他在電話那頭說了自己的近況,他已經不再像剛去那樣左支右绌、毫無章法。
帶他的教師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女性,為人雖有些嚴厲,但卻很負責任。在這位嚴師的教導下,夏淵漸漸明白了作為一個準教師每天應該做什麼,以及上課如何應付學生。
大約是因為孩子們習慣了班主任的種種規矩和枯燥無味的題山題海,面對夏淵這個新來的、年輕的、帥氣的、好脾氣的男老師都很高興。連最心如止水的學霸都彎了嘴角。
向霁聽着夏淵滿懷期待地說:“我跟你說一件喜事兒,我師父說下周可以讓我跟學生上一次課,就不用苦哈哈地改那些卷子了。我終于不用打雜了!”
向霁心頭一顫,真是積極健康的人生呀!她湧到嘴邊的話,隻是化成了淡淡的驚歎,“真好,為你高興!”而她的不堪的、一團糟的人生又何必說出來掃夏淵的興呢?
最後,向霁是伴着夏淵快活的喋喋不休入眠的,她的耳邊充滿了生命的活力,青春昂揚。而隔着電話,她如墜死地,堕入無邊黑暗,滑進深淵。
……
她想着夏淵,咬牙切齒地将車上無端的煙味淡化、遺忘。
她盯着車窗外急匆匆的行人,盤算着自己的人生。
是的,此刻她正在思考如何應對沈嫣,她不清楚沈嫣的腦筋清不清楚。她擔心沈嫣不肯善罷甘休,咄咄逼人。
好在,她的擔憂并沒有成真。
即使何遲送她的車被沈嫣瞧見了,她也隻是瞥了一眼相對無言的兩人,徑直走了。
向霁不知道沈嫣會不會利用這件事做什麼文章,會不會傷害到何遲。
她始終提心吊膽的,害怕有人在她耳邊說:“一切都完蛋了。”即使是拍戲的時候。
“感覺太對了,一點兒表演的痕迹都沒有,真是渾然天成!”曹牧對着向霁的表演贊不絕口。
沈嫣在一旁重重地“哼”了一聲,老大不高興。
向霁昏頭轉向,憑着本能演戲,旁的完全顧不上了,由着導演調派。
曹牧正在興頭兒上,大手一揮,拉着向霁拍了好幾場戲。
向霁越發暈頭轉向了,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了。
她聽着從曹牧嘴裡發出的結束指令,如釋重負地回到了休息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