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潭手中的血杖突然發出尖嘯,杖頭瘤疖裂成七瓣,露出其中蜷縮的蟲胎。陳今浣認出那是築心殿的“轉心蠱”,未及提醒,蠱蟲已化作赤光沒入毒霧。被擊中的屍傀突然僵直,緊接着竟調轉方向撲向淮胥!
“老糊塗,你以為搶了血杖就能翻盤?”淮胥不閃不避,任由屍傀撕咬。血肉飛濺中,他的傷口迅速被腳下的黑漿填滿,“哈哈哈哈!道爺我可是與冥漿娘娘結了契的,這副身子早就是不死之——”
話未說完,淮胥的狂笑戛然而止。陳今浣的笏闆不知何時插進了他後頸,藥骸的觸須正順着脊椎瘋狂鑽入。那些黑色物質遇到淮胥體内的穢氣,竟像嗅到血腥的鲨魚般興奮起來。
陳今浣的大腦皮層接收到黏膩的觸感,那些鑽入淮胥脊椎的觸須正在瘋狂攫取着什麼。他看見老道畸變的雙瞳突然擴散成無數細小的六邊形,像是昆蟲的複眼在幽暗中閃爍。
“哼哼…吭哼哼哼哼……就憑你這小娃娃…也想吞噬道爺我?”淮胥的聲帶像被揉皺的羊皮紙,每個字都帶着刺耳的金屬刮擦聲。他的皮膚下鼓起遊動的腫塊,那些黑色漿液突然倒灌進藥骸的觸須,陳今浣的手腕頓時爬滿蛛網狀的青筋。
玄潭的雲駕開始崩塌。仇雅吹奏的骨笛聲陡然尖銳,水面沸騰的屍傀突然僵直,皮膚裂開無數口器,噴出藍褐色的孢子。陳今浣想要抽身後退,卻發現笏闆早已與淮胥的脊椎融為一體——那些黑色漿液正沿着笏闆的紋路逆向侵蝕,将他的手掌染成腐爛的灰白色。
“哦——看呐!看呐!冥漿娘娘在注視你!”淮胥突然興奮起來,他的複眼中倒映出了不屬于現世的詭異殘影:那是女人,還是膿汁?披散長發,還是星塵?它在招手,數不盡的手?
不,不……
無法描述……無法描述!人類的語言,如此匮乏,如此粗糙!
“三十二天有大羅,初劫延康道未果。三生有憶三生禍,死去活來折消磨。飛升雲上偷仙火,燔去三毒免受挫。别想太多,别想太多,三重腦都抛卻,得快活!”
快活……
時辰到了!
陳今浣任由自己的意識被侵蝕,他從懷中取出《錢神大經》,反手從側腰抽出肋骨當笏闆,一口咬住淮胥的脊椎,喉嚨深處有咒音傳出:
“舊腦瘗于地,古腦沉于淵,新腦燔于天——”
淮胥吃痛不怒反笑,因為他知道,那個時刻終于要到來了!
“黑皮、黑骨、黑血、黑心!神谕在此,速構冥體,助我師徒二人同命共修!”淮胥一聲令下,仇雅立刻放下手中的骨笛,與其餘三人相視點頭。
她擡起雙臂,皮膚上的奇特花紋如蛇舞動,由巫毒之術與虛疑構建起來的約束即刻生效,陳今浣忽然脫力,整個人墜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