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了一番，她又加快了步伐朝一樓走去。

樓下靜悄悄的，窗簾早已被拉開，和煦的陽光穿過落地窗，落在會客廳的木地闆上，給本就溫馨的家鍍上一層金邊。

姜沫苓來到一樓，看見沈郁琛坐在飯桌前，整個人放松地倚靠在椅背上，兩條筆直的腿正正地屈在桌下。乖順的劉海垂落在他的眼睫上，眉毛若隐若現，眼神專注地翻閱着手裡的平闆。

她頓了頓腳步，慢慢踱步過去，雙手不自覺地抓着毛衣的衣擺，見飯桌前的人毫無反應，她猶豫了一下才開口。

“早啊。”

沈郁琛聽見動靜擡起頭，看着站在離自己還有三米的姜沫苓，笑了笑，眼裡頓時充滿溫柔。

“早上好沫沫。”

他放下平闆，緩緩站起身走向廚房，柔聲問道：“昨晚睡得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習慣？”

“啊？”

卧室的床墊應該是定制的，軟硬适中，屋子内隔音又好，再加上熬了一場大夜，很難睡得不好吧。

她下意識搖了搖頭，“沒有沒有，昨晚睡得挺好的。”

話音剛落，就見沈郁琛端着兩碟早餐走出來，他将碟子平穩擺在餐桌上，又轉身去旁邊的吧台倒了一杯水。

“嗯。”

他擡眸看了一眼依舊站在原地，雙手無措地垂在兩側，懵懵的視線跟在他身上，不知道該幹什麼的姜沫苓。他隐隐彎起嘴角，又低下頭去處理手上的事情。

“站在那做什麼，過來吃早餐。”

他握着一杯溫水和橙汁走回餐桌前，将水擺在姜沫苓的面前。

“溫水，不燙的。”

“謝謝。”

姜沫苓坐在他的對面，接過水杯小口喝着，眼睛卻被碟子旁邊的橙汁吸引。

在她記憶中的童年裡，每天早上家裡人都要給她配上一杯純牛奶。

當時據他們所說正值長身體的時候，喝牛奶可以補充營養，是為了她好。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隻要每天喝完牛奶，在去學校的路上，她的喉嚨都會有一種膩膩的感覺，生理性的嘔吐感總能伴随着她度過整個上午。

後來她難以忍受，便試過勸說家人，可他們隻會将成堆的大道理擺在她的面前，堵得她無力反駁。

從那以後，姜沫苓每天早上都會乖乖喝掉杯中的牛奶。

但在去學校的路上，她會偷偷給自己買各種各樣的果汁，或是酸奶，以此沖洗牛奶殘留在口腔和喉間的味道。

再長大一點，家人不再逼她喝下她不想喝的牛奶，但隻有她自己記得的這個小秘密，在不知不覺中早已潛而默化地成了她的習慣。

“那個，是給我喝的嗎？”

姜沫苓放下水杯，用手小幅度指了指那杯橙汁。

沈郁琛看着姜沫苓的舉動，心裡那塊柔軟的地方像是被擊中。

他盯着姜沫苓，眼裡溺着溫柔，點了點頭說道：“嗯。”

“你不愛喝牛奶，所以家裡總備着果汁和酸奶。”

“但今天家裡隻剩下橙汁了，吃完早餐我再讓人送一些别的口味的過來。”

姜沫苓聞言，心裡忽間湧出一股酸澀，堵在喉間。

許多莫名的情緒一下子湧上心頭，她說不出這是什麼感覺，有驚訝，感動，甚至還有一點委屈。

沈郁琛很了解她，雖然隻相處了不到兩天，其他的習慣還不清楚，但至少在飲食方面，沈郁琛每次都能精準判斷她的口味。

她原以為，來到這個陌生的家，需要她适應的有很多，可現在看來似乎根本不需要她适應。

眼前的沈郁琛會将每一件事情處理妥當，她隻需要接受這一切，享受這一切。

原來，被人惦記是這種感覺。

她匆匆低下頭，不想讓沈郁琛發現什麼異常，握着筷子小聲道：“謝謝你。”

壓住沖湧至喉間的酸澀，頓了頓又說道：“阿郁，你真好。”

沈郁琛一怔，輕笑道：“謝我做什麼，這些不都是我應該做的嗎？”

姜沫苓不确定地擡起頭，對上沈郁琛的雙眸，那雙一直溺着溫柔的眼瞳裡此刻閃過一絲無奈。

“不過，這已經是三天内，你對我說的第二次謝謝了。”

“其實你對我，不需要這麼客氣的。”

姜沫苓愣了愣，嘴巴微張，忽間有點語無倫次。

“可是我，我就是想和你說謝謝嘛。”她放下筷子，雙手搭在桌沿，眼神真摯，“你真的是我見過最好的人，真的！”

沈郁琛似是沒想過姜沫苓會這麼說，明知道姜沫苓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但聽到她說他是最好的人時，心裡還是暖洋洋的。

就算姜沫苓不記得他了，他在她心中的排名依舊這麼靠前。忘記過去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他可以再重新追一遍，把當下的美好記憶留在她的記憶裡也是不錯的。

他微擡眉毛，下一秒彎着眼睛，寵溺道：“好——”

“沫沫要是真的想謝我，不如先嘗嘗早餐，看看合不合胃口好不好？”

姜沫苓望着沈郁琛，朝他輕點頭：“嗯！”

屋外不時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叫聲，姜沫苓忽地想起什麼，她有些不好意思，試探開口道：“阿郁，我今天是不是耽誤你吃早飯了？”

沈郁琛放下筷子擡起頭，不明所以：“為什麼這麼說？”

“我昨天問了陳姨，她說早餐一般都在八點左右吃，再晚也是八點半，但是今天我……”

姜沫苓說着說着頭又微微低了下去。

“沒有，我也是剛起沒多久。”

姜沫苓瞬間擡起頭，瞳孔睜大，有點不相信：“真的？”

“真的，昨晚看報告看的晚了些，今天也起晚了。”

沈郁琛彎了彎嘴角，喃喃開口道：“幸好，能比你先醒過來。”

幸好，沒有讓你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