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書店老闆作别之後,程念像隻無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竄。
這邊的地下商場彎彎繞繞的,離她家還有些遠,根本就沒怎麼來過,再加上身邊跟了個難以忽視的人物,腦子亂成漿糊越走越找不到出路。
在不知道第幾次以為找到了出口,卻拐進了犄角旮旯小店的程念歎氣:“不好意思啊,我方向感不太好。”
她聽見頭頂上方傳來一句疏懶的“沒事”,聽起來饒有耐性。
等等。不對啊,他都是這邊書店的鑽石vip了,還能不知道出口在哪?
程念蓦然停下腳步,皺着臉緩緩擡頭。
身後的人跟着一頓,差點撞上她的肩膀,幸好他反應快側身避開,兩人的距離卻也随之縮近。
發覺自己像是被逗弄,程念顧不及其他,仰面質問:“你是知道出口在哪的吧?紀予生同學。”
“嗯,知道。”
他回答地非常坦蕩,程念心裡無名火更大了,語調不由地往上提:“那你跟着我亂走那麼大幾圈路不累嗎?”
空氣仿佛停滞了一瞬,周圍人的目光也隐隐往他倆身上聚,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什麼。
“嗯?我以為你是想逛街。”
他低着頭說話,額前細碎的發絲垂在眉下,與那纖長的睫羽勾連,随着他吐露的字句在眼尾掃動。
沒見過睫毛這麼長的男生……程念下意識在心裡感歎。
不是,誰家好人逛街就真在街上逛啊?!
算了,不管怎樣她還是趕緊離開這個令人頭暈腦脹呼吸不暢的地方比較好。
程念生硬地撇過頭,忽視他被誤會而清澈的不解,打算幹脆找個人問問路。
她跨步往前走,迅速掃視适合詢問的對象,目光鎖定在一位看起來應該好說話的穿校服的女生身上。
這時身後的人突然開了口:“你是要坐公交回去嗎?”
程念腳步遲頓,慢吞吞地轉身,腦袋不争氣地微微點地。
“出口在這邊。”他穿了一身暗灰色衛衣,朝道路的另一邊聳了聳肩,長腿擡了半步出去,又回過頭走近呆滞在原地的程念,問:“不打算回去了嗎?”
“回的,還是要回的。”即使再不想回去,可也不可能真流落街頭唉,不然等待她的就是警察局大戰了。
“那就跟上我。”
當然了,有人帶路肯定比指路方便得多。
“好的,麻煩你了。”程念耷拉着腦袋跟在後邊,雖然她前面說話的語氣不好,但确實是合理懷疑質問,反正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程念同學,你不用這麼客氣,我也沒覺得麻煩。”
他越是這樣不計前嫌的樣子,程念心裡越是有些過意不去,聲音越說越低:“好的,謝謝你,紀予生同學。”
她踩着他的步伐,無意識跟着他停下腳步。隻見他偏頭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在不察的角度唇角微勾,輕笑了一下,又邁步往前走了。
什麼意思啊,程念摸不着頭腦。
老舊的地下商鋪錯綜複雜,連個指路牌的沒有,她隻好任憑紀予生帶着她東拐西繞。
走了好一會兒也沒走出去,程念真是覺得越走越遠了,但她不敢多言,不過現在是大白天,還在人多的商場,她自我評估逃跑能力相比較起來應該更強,要是真遇到什麼突發情況也是有勝算的。
走着走着,程念眼看地面質地由灰調水泥變成了啞光瓷片,擡頭一看門上招牌,發現被紀予生帶進了一家藥妝店。
她站在門邊有些遲疑,該不該跟進去呢。
想了想還是在外面等吧。
沒想到紀予生卻停下腳步回頭示意:“進來。”
“啊,方便嗎?”
他沒有回答,在同服務台阿姨說着什麼。
服務台阿姨一邊回話一邊擡頭看她,程念走上前去。
剛靠近玻璃展櫃,服務台阿姨就熱切地招呼她說:“讓我看看你燙傷的具體地方,脖子邊的衣服往下拉一點。”
他怎麼知道,有這麼明顯嗎?她剛開始隻是感覺皮膚燙燙的,然後一直有些刺痛而已,心道轉移注意力忍忍就過去了。
程念還沒來得及看紀予生表情,他便已經背過身去。
她隻好順從地将感覺刺痛火辣的地方展示給服務台阿姨看。
服務台阿姨“啧啧”兩聲,随手将玻璃台上的鏡子遞給她:“你自己看嘛,蠻紅的嘞,還有好些水泡,你這個肯定要處理一下才行的呀。乖乖,燙成這樣你都沒覺得痛嗎?”
“有一點點痛,不過還好。”
鏡子裡她的頭發下面脖子周圍紅彤彤的,衣服邊角處起了好些個水泡。
“那你還蠻厲害的嘛,手臂上也是通紅一片,幸好你沒使勁撓,不然那可嚴重了。”
程念弱弱道:“還好吧,沒那麼誇張。”
“哎喲乖乖,撓破了留疤可就不好看了,這麼白淨個人還是要愛護自己噻。”
程念沒說話,服務台阿姨也沒停嘴:“那邊那個帥哥,把你面前的白色盒子藥膏拿過來,給你妹妹塗。”
紀予生在藥櫃上挑出一盒藥膏展示給服務台阿姨看。
“對對對,是個聰明娃娃。你們兩兄妹都長得多乖嘞!在哪個學校讀書哎。”
紀予生将藥盒遞給服務台阿姨,回道:“南山中學。”
“那有點遠哦。”服務台阿姨接過藥盒,看了看程念的脖子,“後面這邊恐怕有點難塗得到,要不要嬢嬢現在幫你塗了。”
“不用不用,我還是回家自己塗吧。”
“好嘛,那我給你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