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源不斷的熱量從手腕上傳過來,師溫不禁驚訝。
即墨浮生的手竟如此燙人。
她皺起眉頭,極為不适應這種溫度。
即墨浮生也反應過來,飛快松開手,移開目光,慌亂道:“弟子無意冒犯師尊,都怪弟子一時心急。”
指尖擦過手腕,那處似有羽毛拂過,師溫身子一顫,擡起眼睑,目光在即墨浮生那張臉上逡巡。
畢竟小徒弟是為了幫她躲藏,事出有因,這有什麼好怪罪的。
師溫下意識地忽略了心底那一點異樣,她神色淡淡:“不怪你。”
即墨浮生在等師溫反應,心下忐忑得不行,聽到她不怪罪,明顯放松下來,但又失落地垂下眸子來。
師溫說不怪罪,完全是對小輩的寬容。
可見在她眼裡,兩人之間的接觸連男女大防都談不上。
她顯然是不把這些放在心上的,可自己卻……
這叫他如何不失落?
他不着痕迹地把右手背在身後,好似這樣便能留住上面的溫度。
師溫欲言又止,終究抵不過她對自己徒弟的關心,她道:“你怕元武宗掌門?”
元武宗掌門是來找自己的,怎麼小徒弟躲得比她還快?莫不是有什麼仇怨?
“當然不怕。”
“不怕你躲什麼?”
即墨浮生當時隻有一個想法,就是不讓别人來打擾他們。
他回答不上來,反問道:“那師尊呢?元武宗掌門好像是出來找師尊的。”
哪壺不開提哪壺。
師溫也不想回答了。
即墨浮生眸中閃過一抹笑意,軟聲詢問道:“師尊是不是不打算回宴席了?”
她心底的想法估計早就被看穿了。
師溫也不掙紮了,應了聲“是。”
即墨浮生露出一個笑容,湊到師溫身邊,壓低聲音說了句:“師尊,你說我們先走好不好?”
他聲線清悅,當壓低時,多了一絲蠱惑的意味。
師溫先是蹙起眉毛,顯然有點不贊成。
即墨浮生也不催促,靜靜等待她回答。
眉頭漸漸松開,她眸中跳動着星光,心跳加速,像是有隻小鳥從心窗中飛了出去,飛向高高的藍天。
即使覺得宴席無聊,她也從未想過提前離席,大不了在這裡避避就結束了。
聽到這個建議,她第一反應是:這不好吧?
緊接着,又有聲音冒了出來,邪惡地對她說到:這宴席她待膩了,為什麼不能先走?
或許是遲來的叛逆,後面那道聲音占了上風。
“師尊已經在宴席上露過面了,元武宗掌門定然不會怪罪,若是提前離開說不定他還能松一口氣。”
她望了即墨浮生一眼。
小徒弟膽子這麼大,都開始慫恿起她來。
“那你呢?”
即墨浮生輕笑道:“我隻是一個弟子,哪有那麼多人盯着。”
師溫淡淡掃過去,問:“你早就想好了?”
少年彎起眸子:“真是瞞不住師尊。”
“沒有下次。”
即墨浮生歡歡喜喜地應了。
兩人離開了,元武宗山門被甩在身後,師溫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她還有點不敢相信。
一陣風吹過,撥動了她心裡的琴弦,彈奏出悅耳動聽的曲子,心下舒暢,就像完成了一直以來想做卻不敢做的事。
多了陪伴,人會升起奇奇怪怪的勇氣。
之前的日子,師溫大多是一個人度過的,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這個場景注定在留下她心上注腳。
“師尊,我們出來了。”
即墨浮生彎起眸子,露出小犬牙,看上去溫順無害。
師溫忽然有點頭疼。
若論反骨,小徒弟隻多不少,希望她能壓住他不長歪。
另一邊,霍煜奇找不到即墨浮生,還覺得奇怪呢,隻能去找師溫,一問,師溫提前離開了,他也沒什麼玩樂的興緻,還不如回客棧收拾行李,早點回流光派。
離開時,正好同裴青雲擦肩而過。
他覺得那人眼熟,并沒有放在心上。
裴青雲是來找師溫的,卻撲了個空。
客棧大廳有道身影,正是提前開溜的即墨浮生。
霍煜奇氣不打一起來。
好啊,自己找了他這麼久,他卻坐在這裡悠哉悠哉地喝茶。
正要質問他,這才發現對面還坐了一個人。
看到師溫,他立馬啞火了。
師叔祖也在啊,那沒事了。
茶才喝了幾口,師溫就見一少年風風火火地進來,徑直走向即墨浮生。
霍煜奇面色說不上好看,活像是來讨伐的。
而小徒弟呢,除了最開始往外看了一眼,依舊氣定神閑。
這對比屬實強烈。
霍煜奇知道自己懲治不了即墨浮生,轉頭看向師溫:“師叔祖,你這徒弟一點也不厚道,連偷偷溜走都不告訴我一聲,又把我一個人丢在那裡了。”
師溫朝即墨浮生投去目光。
怎麼?你沒告訴霍煜奇?
即墨浮生一臉無辜,眼神中還透着疑惑。
還要告訴他嗎?
吐槽完好兄弟,霍煜奇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客氣地倒茶喝起來。
即墨浮生實在不想看他,移開目光。
霍煜奇眼珠子滴溜溜轉着,問師溫:“師叔祖,你又是什麼時候離席的?”
“即墨浮生不見了之後,我就去找到你了,結果也沒看到你。”
師溫略感心虛,移開目光。
她也不好說自己當時被小徒弟鼓動離開了。
“師尊同我一起離開的。”
即墨浮生的聲音插了進來。
“好啊,你們兩個開溜都不叫上我。”霍煜奇憤憤道,就是沒什麼威懾力。
“怎麼回來了?”
霍煜奇愛熱鬧,他提前離開也很讓人意外。
“沒什麼。”霍煜奇一下子洩了氣,甕聲甕氣道,“就是看到了霍連至,覺得沒意思,就回來了。”
你們不是兄弟嗎?
師溫心底升起疑惑。
未等她問,霍煜奇就跟倒豆子一樣全都說了出來。
“不是所有兄弟都關系好,我看到霍連至,就是會覺得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