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溫緊咬下唇,仰起頭來,好像這樣就能讓眼淚不掉下來。
“這件事,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徐七語重心長地說道。
師溫鄭重地道了句:“會的。”
兩人一同走出小屋,徐七不知想到什麼,停下腳步,把頭轉向師溫,道了句:“你那徒弟……”
師溫心下一咯噔。
小徒弟有什麼問題嗎?
“不錯。”徐七說出後半句。
師溫有種松口氣,點點頭,道:“确實,不過有時執拗。”執拗到讓她頭疼。
空氣安靜了一瞬。
徐七沉聲道:“肯下功夫為師尊種花的人,不會太差。”
他……這是什麼意思?
師溫眸中光芒閃動,定了定心神,她問:“徐老,你說……”
她還未問完,就見徐七把頭一扭,矢口否認道:“我什麼都沒說哈。”
在這四年時間内,即墨浮生完全憑借自身努力取得徐七的認可。
師溫瞬間恍然大悟。
這應該是小徒弟交代過。
她也不逼他,朝他态度恭恭敬敬地行了個拜禮,道:“多謝您為晚輩解惑,晚輩先告辭了。”
說完,師溫離開了。
在她空間裡,還放着那個盒子,裡面的内容對她散發着吸引力。
回到臨丹峰,她立刻關上房門,端坐在桌前,從盒中取出那本簿子。
簿子很輕,但師溫卻感覺沉甸甸的。
她先是輕輕呼出一口氣,直到心底徹底被勇氣占滿才下定決心翻開那本簿子。
嘩嘩的翻頁聲時不時在房間裡響起,一頁頁粗糙的紙面從指尖劃過,師溫掃過那一個個字。
字裡行間,透着一股溫暖。
眼睛好似被披上一層浸濕的棉被,濡濕又厚重。
“吾女幼時苦極,為父隻盼你日後不困于房屋一隅,掙脫桎梏,翺翔于藍天之際。”
“餘專研術法多年,方知禁術可解,方法附在最後,餘知吾女素來思慮有加,既見此信,必是時機成熟,便解開罷。”
簿子後面還有一頁,想來是他辛苦找來的方法。
看到這裡,師溫隻覺臉上一行溫熱,她伸手去摸,原是掉下的眼淚。
陽光穿過窗戶打在白衣上,散發出彩虹色的光暈,女子坐在桌前,在她身後隻有孤零零的一個影子。
即墨浮生看得很對,師溫的底色是燦爛和孤獨。她燦爛,是因為她是被愛澆築着長大,她孤獨,是因為愛她的人早已離她而去。
師溫還在出神,周圍的動靜完全消失了,她仿佛身處另一個世界。
突然間,門被推開了,一片強光照射進來。
這時候,會有誰來打擾師溫呢?
即墨浮生從外面回來,看到師溫房門沒有關緊,擔心有什麼人進來了,才過來看看。
沒想到,一推開門,便見師溫在桌前坐着,他剛想說什麼,待目光觸及到師溫臉上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心髒好像被什麼東西緊緊攥住了,他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但就是很揪心。
他快步走到師溫面前,斟酌再三之後,才極為小心翼翼地問了句:“師尊,你怎麼了?”
聲音,是誰在說話的聲音?
師溫從思緒中緩緩擡起頭來,對上即墨浮生那雙滿是關切的眸子,視線在慢慢聚焦。
等認出是小徒弟之後,瞳孔地震,險些跳開,她生平第一次慌得不成樣子。
他?!他怎麼會在這裡?!他看到了什麼?!
師溫還不知道此刻的她在即墨浮生是多麼讓人心軟。
淺淡的眸子盈滿水光,如雨中荷花一樣,就連鼻頭都是紅紅的,面上還殘留着被人發現的驚恐,如小鹿一般。
“師尊,你還好嗎?”即墨浮生蹲下身,放輕聲音,語氣中盡顯溫柔。
此刻,師溫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該如何面對。
這居然被小徒弟看到了!她還有身為師尊的威嚴嗎?
那道關切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師溫回過神來,才發現此刻蹲下身的即墨浮生離她有多近,甚至能感受到他噴薄的呼吸和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
蹭的一下,溫度好似上升了好幾個度,素來畏寒的師溫居然很熱,就連喉嚨也變得很幹:“你往後退一點。”
話音剛落,面前的少年便很聽話地往後退了半步,那雙墨眸絲毫不掩關心:“那現在,師尊能告訴弟子為何了嗎?”
少年聲音低沉,态度也是極有耐心。
師溫絕對不可能說出自己哭了這種話,她隻敷衍地應了句:“沒什麼,眼睛裡進沙子罷了。”
“那……弟子幫師尊吹吹?”即墨浮生試探着問了句。
他知曉師溫肯定沒說出實情,但還是順着她的話說下去。所以,這個請求一定會被拒絕。
少年的眼神可以說得上溫柔和包容,突然間,師溫什麼拒絕的話也說不出了,在理智回歸前她先一步點頭。
這下,換成即墨浮生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