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即墨浮生也上了床,還是一樣想躺在她旁邊,被制止了。
師溫冷冷出聲:“今天你睡地上。”
昨晚還能抱着師溫睡,今晚直接睡地鋪,這落差堪比從盛寵到打入冷宮了。
即墨浮生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下來,他問:“師尊不喜歡弟子侍奉嗎?”
師溫抿下嘴唇,睫毛微微顫動。
是像他這麼侍奉到床上的嗎?
眼見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即墨浮生隻能去打地鋪,臨睡前他對着師溫的方向道了句:“晚安。”
他的聲音傳入耳中,師溫嗫嚅着,極其小聲地回了句:“晚安。”
即墨浮生聽到了,絲絲甜意在口腔中漫開,他嘴角止不住上揚,一臉幸福地進入夢鄉。
沒了打擾,師溫終于能睡一個好覺了。
但這次,她又做夢了。
師溫看到了自己在山下閑逛,在路過集市的時候,腳步停了下來。
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被關在籠子裡的兔子,她心下有幾分了然。
因為少年浮生出去曆練了,臨丹峰又隻剩“她”一個人,便想着撿點活物回去,首當其沖的就是兔子。
“姑娘是在看那隻兔子嗎?”
忽然間,旁邊傳來一道聲音打斷了“她”,“她”順着目光看去,看到了裴青雲。
那是裴青雲同“她”的第一次見面。
師溫似乎能猜到下面發生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裴青雲買下了那隻兔子,以各種理由強迫“她”收下兔子。
“她”拎着關兔子的籠子,等走到一處山林,便把兔子放了。
女子眸光淺淡,隻是靜靜地看着那隻兔子越走越遠,最後走入山林之中。
看到這,師溫心下不免動容,她太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了。
放兔子離開,是因為“她”知道自己養不活這個兔子,所以幹脆放它自由。
原來,曾經的她是那樣孤獨嗎?
不巧,這一幕又被裴青雲看到了。
他走了出來,問了句:“姑娘為何要放了兔子?”
“她”并沒有回答他,徑直離開了。
這是“她”和裴青雲的第一次相遇,下一次相遇就是須彌秘境了。
三年後的某天,“她”醒來後,發現臨丹峰多了一道氣息,正是曆練回來的即墨浮生。
見到即墨浮生,“她”還以為哪個弟子是走錯了地方。
少年已有十九歲,身高蹿了一大截,因為常年在外曆練,他面龐變得堅毅,周身氣質也沉澱下來,喜怒不形于色。
她道:“你回來了。”
“嗯。”即墨浮生點了點頭。
這時候的少年散發的氣質居然和“她”有幾分相似。
同樣的孤獨,同樣的讓人難以接近。
即墨浮生回來時是為了須彌秘境,他要去。
“她”隻是大概掃了一眼,便知道少年的修為還并不穩固,如果現在去須彌秘境還太冒險了些。
“她”問:“為什麼?”
“弟子要變強。”
在少年無比堅定的目光中,“她”答應了。
之後的事便是即墨浮生在須彌秘境受到重傷,生命垂危。
“她”感應到了,第一時間便趕去救他,撕開入口,正巧碰上了裴青雲。
裴青雲還剛巧知道即墨浮生在哪,還自告奮勇帶路,事情緊急,“她”隻好同意了。
……
時間一天天過去。
一連幾天,師溫都做了夢。
身為旁觀者,師溫像是在看兩個熟識的朋友的一生,她甚至還有點期待每晚。
她看到裴青雲是如何采取懷柔政策,獲取“她”的信任,又一步步孤立“她”身邊所有人,包括即墨浮生。
緊接着,他又借着偶然間發現“她”的爐鼎身份,幹脆用以死謝罪賣了一波苦肉計。
如此幾個連招下來,“她”基本上信了裴青雲。
這時候,裴青雲在外開始以“她”的道侶身份自居,更是設計讓其他人看見兩人同行,将“她”至于百口辯解的境地。
裴青雲已經滲入“她”生活的每個角落,将“她”圍得密不透風,在這種随時可能被絞殺的情況下,“她”還保留了一絲清醒。
這一絲清醒,在裴青雲再次逼她嫁給他發揮了作用。
“她”拒絕了。
不僅如此,“她”還打算将他趕出流光派。
可惜的是,裴青雲早就讓那個系統給“她”靈根中渡入一絲魔氣。
在魔氣侵蝕下,“她”一身修為都成了負累。
裴青雲拎着靈劍,步步逼近。
“既然不能讓你完全愛上我,那就讓你死在最愛我的那一瞬。”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師溫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魔,那個已經滅絕了幾百年的物種居然在裴青雲身上重生了。
就在“她”身死的那一刻,即墨浮生回來了,他親眼目睹了“她”慘死。
師溫看到,早已将自己感情封閉起來的即墨浮生第一次露出悲傷的表情。
這一瞬間,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那天醒來後,師溫看向即墨浮生的眼神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即墨浮生的異常以及他對裴青雲莫名的恨意從何而來,她都想通了。
但她并沒有直接挑破這件事,而是問了句:“你很怕我死?”
所以,他才不讓她離開。
即墨浮生正在穿衣,動作明顯一頓,随後露出一個笑容,像是強調一樣,他道了句:“師尊不會死的。”
他重生回來,就是為了救她啊。
師溫心下有了底。
在他出去後,師溫又在梳妝台前坐了好一會,她在思考着什麼。
即墨浮生最懂鞭長莫及這個道理,就像他無論如何也要把她困在身邊,恨不得将她時刻置于自己羽翼的保護之下。
他一定不想重蹈覆轍。
而她現在沒有靈力,無疑是危險的,也無法永遠保證這個地方是安全的,更何況裴青雲的目的是她。
他一定會給她留條後路,就算她遇到險境,也不至于全無反擊之力。
所以,這腳鐐的鑰匙一定在她附近。
視線鎖定在梳妝台上的兔子吊墜,她拿起吊墜。
她手裡的這個明顯比起以往的更重。
能藏東西的地方好像隻有這隻兔子了。
師溫試着打開。
幾番嘗試之後,兔子頭部和身子分離了,兔子頸部伸出金屬部分,像是一把縮小版的劍,而兔子身體就是裝劍的劍鞘。
她費盡心思找的鑰匙一直就在這。
看着手中的鑰匙,師溫笑了。
他對她的愛,是名為權利的枷鎖,也是通向自由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