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上下,沒一個信她的。
葉秀枝目光慈愛,拉着楚頌坐下,又把楚衡叫過來,憂心忡忡地說:“你再看看她腦子,真好了?我怎麼覺得像是燒壞了,實在不行,趕緊帶縣城大醫院裡瞧瞧吧。”
說完,有些難過地歎口氣:“本來就傻,再把腦子燒壞了,以後可怎麼辦啊?”
楚頌:“……喂!”
怎麼還人身攻擊呢,過分。
楚頌承受不起她娘的緻命溫柔,一再強調自己腦子沒壞,就差當場背誦九九乘法表,這才打消葉秀枝要帶她去醫院的念頭。
至于她說的魚,沒人當回事,都以為她在胡說八道。
葉秀枝習以為常,死小孩,幹啥啥不行,吹牛倒是行。
一家人愉快地讨論着,當飯桌談資。
“小妹又在說胡話。”
“肯定是又想吃魚了。”
“想吃有啥用?魚又沒長腿,更不可能從天下掉下來。”
楚頌忍辱負重,怒塞兩大碗飯。
如果現在坦白,葉秀枝絕對會把她臭罵一頓,然後殺去知青點,嘴裡嚷嚷着什麼“孩子不懂事,瞎胡鬧,你别慣着她”,拒絕陸明霖的賠償。
葉秀枝雖然摳摳搜搜,平時愛占些小便宜,但人不壞,底色是淳樸善良,幹不出這麼缺德的事情。
楚頌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等她拿到魚,先斬後奏,到時候她娘再生氣,也晚了!
“你們就等着吧!”楚頌哼哼唧唧,撂下狠話。
然而誰都沒搭理她,楚家大院回蕩着快活的笑聲。
翌日。
楚頌病假體驗卡到期,苦哈哈地被葉秀枝趕去上工。
房清容不愧是勞模,她趕到的時候,人已經勤勤懇懇開始鋤地了。
“楊大嬸,兩天沒見,我好想你啊。”
“小房同志,早上好呀。”
楚頌雙手負在身後,悠哉悠哉踱步,不像是下地幹活的,倒像是領導來視察工作。
“仙仙,這幾天咋都沒見你人影?”楊大嬸問,沒人和她說話,她還怪不習慣的。
“前天陪我大哥去城裡了,昨天生病,在家休息。”
“咋生病了,好點了沒啊?”
楚頌笑眯眯點頭,“好多了。”
說罷,睨了眼房清容,“就是還是比較虛弱,不太能幹重活捏。”
房清容:“……”
楊大嬸恰當地表示關心,又開始八卦她去城裡做什麼,楚頌湊上去,兩人交頭接耳,唠了好一陣才意猶未盡地結束。
房清容話少,多數都在充當啞巴角色,她們聊天的時候,他就在不遠處悶頭做事。
楚頌最喜歡這種老實又能幹的牛馬同事,悄悄給他塞了兩顆水果糖,結果把人吓得一激靈,漲紅臉,連退好幾步。
楚頌:?
她仔細回憶了下,隻是把手伸他口袋裡,塞了兩顆糖,也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吧?!
幹嘛做出這種良家婦男被性騷擾的奇怪表情!碰瓷嗎?
楚頌先發制人:“不許瞎說!我沒有耍流氓!不許污蔑我!”
房清容稍微鎮定了點,在上衣口袋裡摸到水果糖,他一怔,這幾天沒見到楚頌,他以為她是終于意識到兩人差距,像其他人一樣遠離他,結果……
房清容拿出糖,輕輕搖頭:“我不要,你收回去。”
不要算了,這年頭,水果糖是稀罕物,村裡不知道多少小孩羨慕她實現水果糖自由呢。
楚頌是個現實的人,連楊大嬸都沒給,雖然她們聊得很投機,可她畢竟不能幫她幹活呀,她才不做虧本生意。
至于房清容,楚頌想,他大概是不需要胡蘿蔔吊着就會自己拉磨的驢?
這可真是……太棒了!
楚頌毫無負擔地畫大餅:“那好吧,我下次給你帶其它好吃的。”
房清容依舊搖頭,過了會,他說:“明天我就不在這裡了。”
“為什麼?”楚頌第一反應是他受不了極品同事壓榨,想跳槽跑路,她急道,“你走了,我怎麼辦?”
說完感覺太暧昧,不像純潔無瑕的同事情,她又改口:“我的意思是,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走?”
“豐順田這邊的活幹完了,不止是我,你也會換。”
楚頌從他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硬是看出一言難盡,她笑不出來,真心實意地感到難過和不舍。
“那我們還會分到一起嗎?”
房清容心裡清楚不會,或許是被她情緒感染,他心底竟也有幾分說不出的怅然。
“不知道。”
楚頌苦着臉,照例先把死對頭罵了頓,暗自祈禱能分配到輕松的活。
為此,晚上吃飯的時候,她還在大隊長父親面前刷了好一會兒存在感,感天動地父慈女孝名場面,就差當場寫下小作文。
題目是《我的隊長父親》。
直到葉秀枝過來,黑着臉,拎着她耳朵好一頓教育,都是些她過來人的經驗和道理。
她說得有些累了,停下來準備喝口水再繼續,就看見閨女瞪着大眼睛,一臉白癡相。
葉秀枝無語了會,恨恨道:“就知道跟你講道理也沒用,憨子!”
楚頌回過神,非常不滿:“哪有你這樣的,天天罵我傻,很傷害我自尊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