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咆哮一般的低吼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驚悚，巨大且密不透風的綢緞将天空遮的嚴嚴實實，四下寂靜無聲，隻餘凜冽寒風，無數漆黑的星辰彙聚于此處。一雙雙幹枯的手臂抓住那口漆黑棺材的邊緣，那手臂瘦骨嶙峋，皮膚幹巴巴地貼在骨頭上，黑青色地指甲像是來自地獄深處。棺材上血色的符文在着死寂地氛圍中閃爍着幽綠色的光芒，随着那一雙雙手臂自地面上緩緩升起，帶起一陣塵土與落葉。
沉睡多年的惡鬼在這一刻被喚醒，破土而出，重臨人間。
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似乎是訓練有素的士兵，又像是陣盤上聽話的棋子。尖銳的呼嘯聲驟起，似乎是冤魂的齊聲哀嚎。同時發力，浩浩蕩蕩的隊伍在山林間快速穿行，所過之處，樹木被強大的氣流壓彎、折斷，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這種怪誕的景象，連月光也看不過眼，隻是偶爾透過雲層灑下，映照那一個個扭曲又整齊的輪廓。
……
這邊的李仁和慧辰也埋好了屍體，他們決定先在小店裡住上一晚再說，畢竟身心疲憊之下很難應對即将到來的突發狀況。
慧辰仰面躺在床上，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闆，神色複雜。李仁就睡在他的身側，平躺着，呼吸平穩，似乎早已睡熟。
危機尚未解除，哪能安睡？
“仁仁道長，問你個事啊。”慧辰突然開口，語氣有些不确定。為了能看清道士的反應，他果斷換成側躺的動作，看看道士，眸色深沉。
李仁瞬間回複，語氣還是那樣随性，完全相信如果不是身體不允許的話，非得給慧辰一個大白眼不可：“鬼上身了？怎麼婆婆媽媽的。”
“道長如果在山裡遇到你們道教頂級通緝令的在逃妖獸會當場殺了還是帶回去殺掉？”慧辰異瞳閃爍着詭異的光芒，在黑暗的地方，那雙異瞳顯得格外怪異。他像是小屁孩一樣問着沒有意義的問題。
“看情況。”李仁的喉結上下滾動，稍作停頓，補充，“如果願意跟我回去就帶回去扔鎮妖塔，不願意的話也省事，當場殺了就完了。”
“怎麼突然問這個？”李仁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本能的危機感讓他本身就緊繃的弦扯得更緊，似乎随時都能繃斷。
能上了道教頂級通緝令的，那都是惡貫滿盈、壞到骨子裡的家夥。用李仁的話說，那就是殺幾百遍也不為過。
而且，現在還活着的那隻通緝犯已經失蹤很久了。那就跟一顆丢失了的定時炸彈一樣，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炸一個玩玩。
慧辰下意識垂眸，長長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陰影，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事情，和尚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中。良久之後，緩緩開口回複：“我有預感，剩下的那個對手的戰鬥力在鬼神之上。”
“可能吧，假如遇到，殺了就是。”李仁毫不在意地開口，對他來說也不過就是順手的事，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一死。
有什麼好怕的。
“可是道長，被通緝就一定是壞人嗎？”慧辰接着問，很顯然對李仁的回複并不滿意。那雙眼時刻在看着道士的反應，像是非要從道士的神色中看出一絲松動來。
如果不是李仁現在眼睛睜不開的話，一定毫不吝啬地送慧辰一個大白眼。他無語開口：“都被通緝了，能是什麼好東西？”
也不想再聊這個毫無意義的話題，李仁趕在慧辰問他之前率先開口了：“少問東問西的了，我還沒問你呢，你一個貓妖，想不開當什麼和尚？”
“唉呀，我們大興善寺本來就養了很多貓，我一不小心成精了，又懶得跑遠路，幹脆留着當和尚了。”慧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來，摸着自己的腦殼傻笑。确實跟傻不拉幾的大橘貓沒有什麼區别。
“确實很符合大橘的形象。”李仁的眼前可以想象到慧辰那尖尖的貓耳朵和長長的貓尾巴，着急起來會炸毛，毛絨絨的一大團，看過去就很想伸手摸一把，“能吃、懶、嘴碎。”
“哎呀，道長~人家就一點優點都沒有嗎？”慧辰像是讨要誇獎的小屁孩一樣撒嬌着開口。
“有吧，挺仗義的。”李仁開口回複，似乎是不想要接着這個話題了，又再次轉移話題，“貓是純肉食動物，不吃肉會瞎的，你不怕嗎？”
“我是妖，當然跟尋常貓不一樣喽，反正都這麼多年了，也什麼事情都沒有。”慧辰笑嘻嘻地一拍胸脯開口，眼睛一直在看向道士，他總是會不自覺地看向李仁緊閉的雙眼，總在想着什麼時候能出去治好道士。
“說認真的，如果發覺情況不妙，就來龍虎山找我，我不介意收留你的。”李仁開口，像是在說什麼承諾一樣。
一諾千斤重，道士給的承諾更是如此。
所以他才說慧辰當和尚是想不開了。
“我要是去了，道長不要我那不就成流浪貓了嗎？”慧辰半開玩笑地開口。
“不缺你一口吃的。”李仁換了個姿勢側躺着，和慧辰面對面睡下，“先不聊了，好好休息一下，我讓契約獸守夜，有事情會把我們叫醒。”
“好。”慧辰雙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李仁光潔的額頭，眸中笑意更甚。
一夜平靜，像是暴風雨前的甯靜一樣，安靜的不真實了。等到天剛蒙蒙亮的時候終于是熬不住了，沉沉睡下。
他們一覺睡到中午，正午的太陽挂在高空中，無情地翻烤着這片人迹罕至的土地。
李仁幽幽轉醒了，揉着有些發疼的腦袋問一旁的和尚：“小辰子，現在幾點了？”
“不知道。”慧辰坐起身來，貓兒一樣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貓兒睡飽了都是這副情态，慵懶又惬意。和尚開口回複，“道長睡糊塗了嗎？我們現在可是一點通信設備都沒有。”
“也是。”李仁整了整有些褶皺的衣服，起身，“走吧，白天妖魔鬼怪的力量受到壓制，一般不會出來晃悠。”
“好。”慧辰翻身下床，跟在李仁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