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這樣就挺好，”宋老根看着宋阿奶手裡的鞋底子，“阿娘，再給我做兩雙鞋穿，我的鞋都穿壞了。”

“好，好，”宋阿奶答應着，“春芽的親事是好。”

“春苗我也打算這麼幹，”宋老根托起腦袋，“阿娘你說春苗嫁在隔壁好不好？”

“你啊，想一出是一出，春苗也不小了，遠不如春芽能幹。”宋阿奶搖了搖頭，“都說三歲看小，我看春苗被桂枝寵壞了，到現在一頓飯也做不好。春苗的婆家沒春芽那麼好說，明年桂枝生了，春苗要好好教起來。”

“阿娘，那不是還有你呢，回頭要春苗幹什麼，你說話，”宋老根發話，“桂枝坐月子你搬過來，春苗就給你使喚。”

宋老根兩家輪換着好不快活。春芽在家裡忙着準備一切，平日裡桂枝做的活現在全部落到了春芽身上。後院的蘿蔔在地凍硬之前全起了存放在糧庫裡，春芽拿出一筐蘿蔔洗幹淨了準備做蘿蔔絲卷子。

做好米餅的春芽開始一缸一缸的發面，除了饅頭，還蒸了好些蘿蔔餡的大卷子。宋老根看着春芽一大塊肉砍下來剁碎了和蘿蔔絲一起調陷，跟桂枝呲牙道：“怪不得春芽做得更好吃。那塊肉怎麼着也要一斤多呢。”

“别人家也放肉呢，你比比，”說着桂枝指着春芽盛在一邊做小菜的蘿蔔絲道，“嘗嘗這個蘿蔔絲，可沒有肉。”

宋老根捏起兩根放嘴裡嚼了，“還别說，這蘿蔔絲調得也比别人家的好吃。”吃完咂摸了兩下嘴巴：“甜絲絲的，放糖了？”

“冬天蘿蔔本來就甜。家裡兩包紅糖留着我做月子吃呢。”桂枝笑，“春芽調味就是比一般人好，不信你瞧，回頭換來的卷子肯定沒有春芽做的。”

年前靠山村家家戶戶包包子做卷子蒸饅頭攤餅，因着冬天夠冷，不會壞，都要做了許多留了年後慢慢吃，麥餅做得多的人家能一直吃到春耕。相熟的親友之間做好了會拿一盆裝了包子卷子餅送人，送來的和自家的堆放在一起，送來送去送的多了，難免自家送出去的又不知道怎麼又被送了回來。桂枝家送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凡是春芽送出去的包子卷子都會被額外放好，留着過年吃。

宋大伯家今年分了家，往年隻要給宋大伯和宋阿爺家送，再往鄰居家裡送一點就好了。

桂枝左鄰王家常年不在家，一家子在縣城過活，王家小子聽說在縣城讀書，王家倆夫妻也在縣城找了活計，一年也就過年回家住幾天。春芽瞅着王家回來了讓柱子送了一盆包子卷子麥餅過去，王家也準備年貨，隻是過年期間吃幾天，沒有包包子也沒有蒸卷子，回了柱子兩包點心。

二春家的左鄰也是宋家人，說起來和二春家還有親，是宋阿爺大哥的孫子，隻是宋阿爺大哥已經去了，兩家關系也就比一般鄰居更好一點。柱子送了包子卷子麥餅過去，又端回來一盆包子卷子麥餅。

今年大春（宋大伯）二春（宋阿爺）三春四春家裡都要送，等收了回禮，宋老根看着模樣差不多的包子卷子麥餅疑惑道，“他們怎麼就分得出來呢？”

“我知道，”春苗說道，“阿姐做的他們另外拿框裝着呢，四嫂還說要留下來做娘家的年禮呢。”

“你看看麥餅，”桂枝指着裡頭的麥餅說，“春芽的餅特别宣軟，這些餅厚實是厚實，也着實費牙口了些。春苗你把這些餅另外放着煮來吃，蒸餅吃你阿姐做的那些。”

春芽的暖房還發了兩筐麥苗，做了兩鍋麥芽糖，臘月底家裡開始炸油糖果子，炸肉丸子，炸蘿蔔丸子，炸馓子，蹦高粱米花了，柱子和春苗搶着給春芽燒火，就是為了能提前吃兩口。青土的弟弟青田也不亂跑了，春芽家煙筒一冒煙，小家夥就尋摸過來“姑姑姑姑”的叫着，青土也加入了搶燒火大軍。

宋老根樂呵呵地看着廚房裡孩子們準備年貨，他拿了工具用細竹竿給桂枝肚子裡沒出生的孩子打小椅子，就是那種四面帶着扶手，小孩可以坐的椅子，裡面的小凳子拆掉裝兩個車轱辘，就是個小小學步車，鄉下人活多，沒人抱孩子，小孩子都是這麼扔圈椅子裡長大的。家裡原本有一個，隻是桂枝肚子裡有兩個娃娃，宋老根要趕在娃娃出生前再做一個出來。

桂枝肚子大，窩在炕上給全家做新衣，家裡過年的吃食糖果點心菜蔬全是春芽一手操辦的，沒讓她操一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