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大山,走了一天一夜,東方微微露白之時,一行人終于到了她家所在的村莊。
也好在這村子相對偏遠閉塞,瘟疫還沒有大面積蔓延過來,不遠處有幾聲狗吠,還有幾家炊煙缭缭,起得早的已經開始做早食了。
這一路上她不敢亂吃他們給的東西,還好臨走時偷偷順走了桌上的幾盤點心放在衣兜裡,趁人不注意塞一個,還算是走的輕松。
開門的是徐氏,見姜時月回來,高興得語無倫次,一個勁地抹淚。
随行的婆子将包袱遞給她,姜時月趕忙沖上前,千恩萬謝,并且鄭重的讓其将包袱放在堂屋正中的桌上,說要讓全村的人都看到員外對他們家的良善之舉。
然後才能安心受用。
婆子和随行大漢自然無有不應。
兩人臨走時還不忘和不遠處看熱鬧的村民大喇叭似的宣傳她家員外的善心。
村子閉塞,自然不知那張員外平時的為人做派,隻知前段時間來了幾次便搶走了這家的童養媳,這回卻是好好的将人送回來了,可見那張員外也不是之前想的那樣,要不說世上還是好人多呢。
幾人熱鬧看過,讨論幾句便散去了。
姜時月關了門,第一件事便是找衣服蒙住口鼻,拿鐵鍬鏟起桌上的包袱,準備到後院埋起了事。
徐氏不解地跟在後面,姜時月簡明扼要的開口解釋:“這包袱有毒。”
姜時月是幼時被楊家收留的,本是留作給家裡老大娶親,可六年前大兒子楊正卿在一次出門押镖後就再也沒回來,家裡也就把姜時月當女兒養。
除了姜時月,家裡還有兩個孩子,大的豆花今年14歲,小的豆芽才5歲。
說話間,家裡幾人都已經聞聲起床。
“什麼包袱,什麼包袱?”豆花人還沒到,興奮的聲音已經從房内傳出來。
姜時月心道不好,直沖後院,到了後院門口卻又折回來。
昨日觀那大漢唇語,說是要監視幾日,直到事發才會離開,後院露天,難保不在監視之中。
幾息之間,已在腦内過了幾個來回。
此刻家裡幾人都已經圍了過來,劫後重逢的喜悅自不必提,老楊頭道:“阿華,你這是要作甚?”
阿華是姜時月原身的名字,姜時月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時在叫她。
她先讓衆人離得遠些,然後将包袱有毒,有人要害他們的事情講了一遍,不過隐去了她會唇語的事情。
老楊頭和徐氏聞言,皆是一臉凝重。
豆花隻小姜時月兩歲,平時便處處愛和她作對,這次也是不以為然,哼了一聲,張口就說:“去了一趟有錢人家,回來就生分了,你要獨吞就直說,用不着扯謊騙全家!”
姜時月有原身的記憶,知道豆花霸道任性,不理她的話茬,而是轉頭對一旁的小豆丁說道:“豆子,聽姐姐的話,這個包袱是壞蛋給的,碰了裡面的東西會得病。”
豆子忽閃着大眼睛,糯糯出聲:“豆子聽大姐姐的話,豆子不碰。”
本是胖墩墩的年紀,小小的身體卻瘦小得可憐,可能是摻雜了原身的情感,姜時月忽然很想摸摸他的頭。但眼下隔得老遠,自己還端着個鐵鍬,隻得憐愛道:“嗯,豆子真乖。”
“院子裡隻怕被人看見,先放柴房吧。”老楊頭皺眉道。
姜時月也是這樣想,便端着鐵鍬從廚房穿過,将包袱丢在旁邊放柴的偏房。
此時天已大亮,徐氏忙着做早食。
早上耽擱了一會兒,豆子捂着肚子直嚷好餓。
姜時月将豆子叫到院子,打了一桶井水,自己先洗手洗臉,讓豆子也洗了一下。随後在豆子面前變戲法似的拿出兩個圓圓的紅豆餅。
“哇!好香!”豆子兩眼放光,接過咬了一口,直道好吃。
豆花遠遠看着,姜時月也拿了兩個給她。
她卻不買賬,哼道:“我才不稀得吃。”
“不要算了。”姜時月收回手。
“哎哎,你這人。”豆花又急又惱。
姜時月笑了一聲,将兜裡剩下的兩個連同包裝紙一起塞到她懷裡,牽起豆子,邊走邊說:“給爹娘也嘗嘗。”
豆花抱着餅,紅着臉噘着嘴,甜膩的餅香卻不由分說地鑽進她的鼻孔。
她站在那兒暗自猛吸了一口,真的好香啊!
早上吃的是黍粥和蒸山藥果。稀粥清可見底,山藥果倒是有一大盤。
姜時月正想着沒有米吃山藥果倒也能管飽,老楊頭就說:“你們娘今早把所有的山藥果都蒸了,大家來分一分,每人帶幾個在身上。”
幾個孩子都呆呆望着老楊頭,疑惑不已。
姜時月挑挑眉,難道老兩口也覺得要逃走比較好?
老楊頭歎口氣:“家裡快沒糧了,今天全家出動去後山挖野菜。”
“可是野菜太難吃了。”豆花咬着山藥果嚷嚷。
她還在回味方才吃過的點心,那可比野菜好吃太多了,比小時候大哥帶回來的怡糖都要好吃。
徐氏聞言,端着的稀粥又放下,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老楊頭轉頭望向姜時月道:“對了阿華,方才豆花拿來兩塊點心,說是你給的……”
姜時月楞了一下,回了聲是,反應過來:“那個沒毒,放心吧。”
回來的路上她就是靠這個充饑,方才那是最後兩個了。
“還有一個事,我要跟你們說一下。”姜時月想着,得先把自己的名字改一改,有些事情也得事先交代一下,免得以後她做出一些原身不可能做得出來的事情,引起不必要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