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次瑤娘本不準備和姜時月一起回來的,能帶她出山并讓她留宿,又陪着她遷居開荒、還勞動這麼多人來幫她,她已經很感激了,說什麼也不願意再成為她的累贅。
但姜時月覺得她一走,就剩下瑤娘一個女人了,這邊都還是未開墾的荒地,男人們在荒野露宿無所謂,但她一個女人,夾在這麼多男人裡面,總不是太好。
雖說陳德柱說了一定會照顧瑤娘,但姜時月覺得瑤娘并沒有接受陳德柱,現在又要他照顧,會不會發生什麼她不知道,主要覺得這樣瑤娘會比較被動。
男的追求女的,女的還沒同意,卻有求于男的,以後如果再想拒絕,是不是就沒那麼有底氣了?
左右是多帶一個人的事,姜時月還是希望瑤娘能一起回去。瑤娘看姜時月并無勉強,才感激地跟着了。
這番下來,瑤娘對姜時月不光是心存感激那麼簡單了,以前看她像看主子,現在再看,姜時月覺得自己被她當作了娘家人……
路上兩人無事,瑤娘對姜時月說了很多自己的私事,比如她是因何逃難、以前是在哪家做事的、那死去的丈夫是做什麼的……甚至連逃難之前把畢生家财埋在哪裡都跟準備跟姜時月講。
姜時月及時止住了她的話頭,才算沒有被動知道人家的大秘密。
她喜歡人與人之間留有一定的空間,而且,别人的錢财藏在哪裡這等事她真不願意知道,先不說貪不貪财的話,就說如果哪一天那錢财不翼而飛,她不就成了最大嫌疑人?
而且别人對她完全沒有保留地敞開心扉了,她會有壓力,這種信任包袱往往裹挾着道德綁架,不管是出于自願還是被動,她都不想再輕易地參與其中。
到家後各自洗去身上塵土,瑤娘就搶着做飯去了。姜時月正好趁着這個空擋上山頂喂豬。
山南植被豐富,很多草都可以拿來喂豬,姜時月在山上查看的時候順手摘了很多草葉子放到背簍裡,就是為了回來讓它們飽餐一頓。
現在豬越發大了,一頓不喂,它們就昂昂亂叫,雖然山頂離山洞距離很遠,暫時聽不到什麼,但随着豬越來越大,難保以後不會讓人起疑。
山上面積大,不光可以養豬,還可以養别的家禽,反而山洞門口的空地面積有限,不适合用來養家禽。
要是能建個通往山頂的樓梯就好了。
這段時間姜時月也想了,山頂的家禽會越來越多,而且她以後還要在山頂建房子,光靠她一個人想要在短時間内完成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她這個地方時不時有人光顧,想要一直瞞着也不太可能。
建個專門運送貨物的梯子也行,平時有客人來了,也可以從這裡上來,梯子不用的時候就收起來,或者建個可以上鎖的樓梯,這樣的話她在山頂做什麼都不用偷偷摸摸、怕暴露山洞裡的秘密通道了。
山洞連接山頂的秘密通道還是要保密,除了意外得知的楊正卿,她準備誰也不告訴。
不管怎樣,多點危機意識,關鍵時候說不定這就是自己的一條退路。
次日早上,兩人吃過早飯,準備再去山南看看。
瑤娘昨天已經初步選定了建房子的地點,趁着楊正卿的人在砍樹為建小廟做準備,她可以順帶讓人把瑤娘建房子的地方都清出來,這樣也算是一舉兩得。
然後姜時月再次後悔昨夜将馬拉上山的事,本來當時也是想把馬放在山下高達的住處的,但他的房子沒有建院子,馬隻能栓在外面。在這個人都能當食物的世道,一匹馬獨自被放在外面實在不是很安全,所以就隻能帶上山。
經曆了山下山的折磨,她覺得自己家的圍牆可以緩緩,得先給高達把院子做起來!
到山南荒地不久,楊正卿也帶着隊伍浩浩蕩蕩地過來了。
這次他一掃上次上山時的頹廢,意氣風發、踟蹰滿志,整個人看起來挺拔了不少。
姜時月多看了他幾眼,他倒不好意思起來。
出口卻是一副平時教育豆花的語調:“女孩子家家老盯着男人看像什麼體統?”
姜時月還沒說話,他馬上說道:“我昨日已連夜上表,過幾日就會有結果。”他往後看了一眼,示意姜時月看過去,“先運這些石灰粉上來,如果皇帝不同意,我就直接拿來給你在這裡建個房子。”
自從姜時月稱白垩粉為石灰粉後,他便覺得叫石灰粉好像也不錯,還通俗易懂。
姜時月略過莫名其妙被教育的古怪情緒,露出個笑,怎麼又要給她在這裡建房子了?
她覺得楊正卿有時候就是想一出是一出,不過有總比沒有好,瑤娘的房子不是還沒有着落麼,到時倒是可以給她建房子。
這幾天楊正卿就帶着部隊駐紮在山裡了,因為還沒有得到皇帝的準許,楊正卿來之前就沒有置辦建房子的一應用具,想着部隊反正在哪裡都要吃軍饷,還不如直接到這大山裡來,這邊山裡野果野菜多的是,方便伐木的同時還可以節省軍糧。
三日後,楊正卿再次到驿站,果然帶回了皇帝首肯的旨意,信中對這個一直以來都反對建廟興佛之事的楊正卿終于想通了、并主動要求修建神廟的事大加贊賞了一番,但在末尾對不能給這次建廟撥款表示了歉意。
大齊連年征戰,這幾年各地災荒此起彼伏,國庫拿不出錢倒也不假。
不過最後皇帝指定了新上任的裴縣令協同建廟,這上面一應的錢物需求也都找裴縣令。
姜時月看完信,冷笑出聲,這皇帝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國庫都沒錢了,興建寺廟的事情卻還不能停,雖說這建寺廟的頭是楊正卿起的,但國庫空虛,皇帝完全可以駁回。他卻不光對此大加贊賞,還要把一個縣的百姓都拉入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