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月在他眼前揮手,喚醒飄渺思緒。
“嗯。”
妙語連珠的仙道再也說不出話來。
摩天輪轉過三百六十度後回到起始點,一切都當沒發生過。
一支冰淇淋不分你我,你一口我一口;牽手上下學的路,仙道一人背兩個書包,陪她蹲在地上撸小貓咪的翻出來的肥肚子,葉月神奇的從仙道校服左口袋掏出一根藏好的貓條來,他被她出其不意的動作搞得雲裡霧裡又好笑;挑食會長不高,擔心的同時面對一雙水汪汪大眼睛企圖用山藥換取豬排,他拒絕不了;功課寫寫抄抄,晚八點的連續劇媽媽們一起看,她推着他背脊下樓散步,像國小那些年那樣,走累了他背她回家。
葉月洗完澡習慣敲門向仙道母親問好,雙手交上稀罕的寶貝巧克力,換來了仙道母親更大一盒精品巧克力,仙道的溫柔有迹可循,這位母親說:
“小彰在洗澡呢,你先吃。”
葉月蹦跶着鑽進仙道的被窩,仙道擦着濕發,寵溺眼神看她一眼又一眼,從夏天的西瓜到秋天的梨,冬日的草莓與春季的蜜瓜,一年四季她都帶着汁水四溢的水果在他床上胡作非為,更别提隔三差五帶進房門的巧克力、餅幹或是蛋糕。
“墊件衣服吧。”
仙道沒明說這床單剛換不久,上次換就是因為葉月打了個噴嚏,抹茶蛋糕上的粉末撒了大半,仙道第一反應是她鼻尖上綠油油一片,怎麼會那麼好笑。于是笑的前仰後合的兩人在床上玩起了蛋糕大戰,最後葉月從仙道母親這裡得到了一塊補償的蛋糕,仙道得到了要自己換床單的噩耗。
“阿彰,你為什麼脾氣總是那麼好?”
葉月将腦袋騰空在床前,伸長了脖子問。
“誰說的?”
仙道雙手交叉往腦袋後架,一臉放松的閉上眼睛。
“我,葉月七濑。”
葉月往嘴裡塞了塊巧克力,融化的瞬間止不住笑,趕緊跳下床坐在仙道身上。
“好吃?”
十三歲的仙道隻想吻她,還沒污到被葉月張開的雙腿所吸引,他習慣她以各種姿勢挂在自己身上,包括這種暧昧至極的。
“嘗嘗!”
葉月左看看右看看,每種口味隻有一顆,可太為難她了!
晚上十點兩人各自吃了半盒巧克力,每一顆都是她或他咬下一半然後交換,站在鏡子前刷牙的仙道腦海中的沖動仍揮之不去。
比他多吃了一顆巧克力的葉月,她的嘴一定很甜。
轉眼十四歲,葉月戴了大半年牙套,指點聲從接連不斷到徹底消失僅用了兩周,因仙道态度堅決護着她,堂堂校草生氣不愛笑了,這簡直天理難容。
罵她羞辱她有用嗎?
效果适得其反,仙道每天中午捧着兩個便當走向隔壁教室,帥氣撩人的姿勢立定靜候着拖堂教師一聲令下,學生們一股腦往外沖,與他擦肩而過僅僅打個招呼,所有人都知道整個學校能讓仙道等的人有且隻有牙套妹。
“阿彰,比賽是周末嗎?”
葉月用仙道愛吃的小零嘴換來了一隻天婦羅大蝦。
“嗯,位置給你留好了。”
仙道覺得蝦也蠻好吃的,悄悄在她筷子夾的那隻上咬一口。
“欸?!”
葉月被窗外一隻肥嘟嘟的小鳥吸引去三秒目光,再轉過頭發現蝦身變短了,有鬼!
“怎麼了?”
仙道慢條斯理咀嚼着天婦羅的脆香表皮,一臉與己無關的樣子。
“唔……我就說有人把我的身高長走了!”
葉月鼓起包子臉,哎呀,真是太萌了,仙道瞬間心口一軟,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沒忍住用檸檬味的手指去捏,把女孩子惹的瞪圓了眼。
“哈哈哈,還給你還給你,不要生氣。”
旁人剛開始會替仙道委屈,那明明是他的蝦啊,後來路過都當沒看見,死情侶又在那邊秀恩愛,即使明确兩人不是正兒八經的戀人關系,這份無視全校五百餘人的“我的眼中隻有你”也足以令人忿忿不平,太過分了。
仙道夾起便當盒内最後一隻蝦,投喂的手勢自然娴熟,葉月咬斷一口,留了尾巴。
“别說我欺負你啊。”
她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來,仙道接着吃完。
他在心裡默默想,你怎麼會欺負我呢,除了偶爾護食,其餘時候這隻小兔子永遠毫無條件站在他身後,做他永恒溫暖的小太陽。
到場的所有比賽,無論輸赢,葉月在看台上目光隻給仙道一人,焦灼或欣喜,賽後拉着仙道的手跑向黑目川賞櫻與楓。
“阿彰,比賽很吵,但我好像能聽見你的心跳。”
葉月半個身子往河床傾,仙道從背後勾住她。
“是嗎?”
輕輕将下巴擱在她肩上,櫻花的味道從發梢間蔓延。
“嗯!”
兩張青澀面孔倒映水面。
“我也能聽見你的。”
仙道說,并再一次有了想要親吻她臉頰的沖動。
赢了是當然啊,因為你是仙道彰。
輸了又怎樣,體育競技很好玩吧?
赢了的話,我們得熱烈慶祝一番。
輸了嘛,今天功課我幫你寫怎樣?
葉月無條件信賴仙道,兩人懶得對外解釋太多,早熟男女認為是戀愛關系,單純的那些,像葉月的則認為不過是普通青梅竹馬。
牽手上學、喝一瓶飲料,葉月受傷仙道第一個沖過去抱向保健室,仙道受傷葉月哭的梨花帶雨,老師們也無法準确定義這兩人的關系,才十四歲談情說愛似乎太早。
邁入十五歲的新年前,仙道被母親念了大半天東西亂放,去意已決的少年連忙緻歉,一臉認真道歉算是仙道的強項之一,此人技能多又滿。
“抱歉抱歉,到那邊我會保持良好生活習慣的。”
母親往地上堆了個小紙箱,雙手環抱胸前問:
“這些都是七濑醬送你的卡片,怎麼到處亂放?”
仙道在心裡直呼冤枉,可他并非百分百确定自己有沒有将東西整理好,畢竟他是如此随意的一個人,葉月又愛在他卧室搗亂。
“欸,我會放好的。”
仙道覺得自己似乎瞟到了某個有些許陌生的信封,它躺在一衆粉色紫色排排放的信封上又并不特殊,剛要伸手去抓。
“阿彰我等了你好久了哇!”
葉月的聲音穿透門縫,從過道傳來。
要命,他睡了個午覺徹底忘了約好下午要一起去買釣具,葉月是贊助人,作為交換,仙道在鐮倉釣上來的每一條魚都要給她,可謂風險投資。
“來了來了。”
仙道抽回好奇的手,套上棉服外套逃離現場,母親在身後搖頭,心想着等他收拾天也黑了,于是用膠帶将滿滿當當的一箱封裝起來。
擺在最上頭的那封信,并不是十年如一日的生日卡片,而是來自葉月七濑絞盡腦汁,通宵一夜後書寫的情書。
阿彰,我喜歡你,不是朋友間那種。
寥寥數語,仙道與之錯過整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