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夠了沒!”
大喇叭響起。
“沒有哦,越野。”
遊手好閑的ace索性将胳膊搭在葉月的小身闆上,她在耳邊細說着一節課的訓練中,哪幾個投籃動作帥慘了,被誇贊的人嘴角完全壓不住。
打球的初衷對多數門外漢而言都是為了在異性面前耍帥,仙道不将自己歸于那一類,即使有那麼幾下忍不住使出華麗招數,炫技不再是挑釁對手的樂趣,更能抓住本就黏在他身上的葉月的視線。
她會笑的比平常更甜,就像傳說中的青森的蘋果。
“快點啊!”
直到越野頭爆青筋來抓人,兩人才戀戀不舍分開。
葉月轉身去圖書館自習,最近的訓練她答應了仙道會來陪同,但也僅僅是陪前一小時,臨近比賽的訓練為提高耐受度都是高強度與休息交錯安排,因此留下的時間更晚了。
黑羽學長雷打不動的等在圖書館,校園内有了新謠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指責葉月占着校草又接近學長,中立派表示甜妹人人愛,兩大男神為其争風吃醋看頭十足,極少數并不在乎。
歸功于仙道,葉月被保護得很好,這些話從沒人告訴她或是企圖從她口中套話。她并不覺得黑羽學長每天出現在圖書館事有蹊跷,扪心自問那裡是全鐮倉景觀最佳的學習場所,能夠沉下心來思考的首選。
要說不來這裡看書溫書,那她才覺得奇怪呢。
“學長,能向你請教一個問題嗎?”
方便的是,黑羽是不折不扣的優等生,作為高一年級的前輩時常不嫌麻煩教她如何解題。
“當然。”
他耐心細緻的回答每一個問題,并養成了回家路上聊生活瑣事的習慣,沒用多久已經成了互換電話的前後輩關系,校園内偶爾的相遇比起旁人來,親近的更為明顯。
仙道有所察覺,不經意的試探得到的結果總是含糊其辭,約會了卻沒有下一步,還是說每天一起去圖書館也算某種約會?
這麼問會被指責不務正業的,在學習這一塊兒葉月從不輕視,獎學金不指望奉獻給籃球的仙道,那隻能靠她獨挑大梁。
一等獎去青森,二等獎去京都,三等獎隻有東京周邊遊。
“七濑,每天送你到樓下的是誰呀?”
直到某日葉月母親在陽台收衣服,看見了驚人畫面。
“是學長。”
仙道恰好到家,高個子擠在天花闆低矮的台盆前搓肥皂泡,弓着背略顯憋屈,本該精神豎起的劉海塌下來,他背着兩位女士,悄悄調小了龍頭的出水。
“是戀愛了嗎?”
高中二年級談不上早戀,多數孩子都有過交往經曆的情況下,兩位長輩甚至覺得家裡的孩子奇奇怪怪,八卦口吻略帶欣喜。
“怎麼會!隻是一起從圖書館出來順路而已,總至都怪阿彰的教練下手太狠。”
話說到一半,葉月不打算解釋下去,鑽進廚房站在仙道身後,撒嬌語氣追加:
“媽媽你在想什麼呢!”
仙道一臉好笑回頭看她,果然被瞪了,率先投降。
“是是,都怪我不能送她回家。”
被眼神責備還笑如蜜糖,葉月猜測仙道的腦子被籃球砸壞了,兩人默契的從廚房回到餐桌邊,提早吃過飯的人則在一旁大口吃水果,打聽今天他又受了多少摧殘。
葉月之所以氣呼呼,正是心疼仙道的緣故。
“你知道……外面捏捏……可是收費的嗎?”
蜜桃汁順着指縫慢慢流淌下去,少女塞滿嘴,一句句子要分三段講。
“哎呀,那我這顆桃子給你吃。”
仙道放下筷子,餓的快要瘋掉也能停下進食,擡起修長好看的手,光滑、骨骼分明,血管宛如一條細長彎曲的河流,略微凸起。
用指腹擦去葉月嘴角溢出的淡淡汁水,柔和目光注視着貪心小兔子企圖一口吃成大胖子。
“阿彰将來為成為職業籃球手嗎?會需要專業的按摩團隊吧?在成為全明星後……啊,是該這樣講?總之,要給我留一份工作呀!”
盤腿而坐,葉月這兒捏兩下,那兒摸兩下,各塊肌肉硬如磐石,闆着臉吐槽田岡教練真下得去手。
“嗯……嗯。”
像這樣在娴熟按摩手法中睡着已然成了近階段的常見畫面,仙道陷入熟睡的速度幾乎是一眨眼功夫,十六歲的夏天不僅有全國大賽入場券激烈競争的回憶,更有他夜夜好眠後從未發現的秘密。
過了同床共枕的年齡,葉月仍在每天睡前依偎在他胸口,從下颚角度看過去,仙道俊美得不像話。
六月二十六日,比賽在加時賽後宣判敗下第一輪,試着堅強面對現實的葉月沒敢在外掉眼淚,自下半場魚住被罰下場後,坐在身旁的黑羽緊緊注視着她,安慰話不知從何講起。
“仙道他盡力了。”
盡管對籃球的理解不如她,大量旁白從四面八方傳來,門外漢也能從中聽懂一二。
“沒有,不該這樣。”
下唇被咬近乎破皮,葉月不甘心道。
整個陵南籃球隊陷入沉默,場上對方隊長不知對仙道說了什麼,他竟泯然一笑,露出疲憊感一掃而空的神情。
“抱歉學長,我要去找他了。”
約定是比賽後折返學校圖書館溫書,意外的輸球令她不得不改變主意直奔休息室,即使隻是站在門外匆匆見上半分鐘,想在第一時刻給到安慰的心情刻不容緩。
“小七?”
跟着校大巴回程的仙道在校門口見到葉月等待的身影,要說球場上哨響沒多久後笑的雲淡風輕,那這會兒像是完全将輸球的挫敗感抛諸腦後,笑容燦爛過五月陽光。
仙道加快腳步走到她面前。
“怎麼都是汗?”
從校褲口袋摸出紙巾,草莓味,一顆顆小草莓圖案點綴,是每日早晨葉月塞進他校褲裡的。
“居然比我還快啊。”
一隻手撥開細碎劉海,黏糊糊成幾縷,在他眼中鼻尖冒着汗珠的少女依舊可愛到無可救藥。
“是學長帶我回來的,但我催了他幾次快跑快跑,跑起來啊。好像有點不禮貌呢。”
葉月鼓嘴向上吹劉海,視線追随仙道手裡的紙巾,最後被他勉強擦幹了濕發,細心到連脖子也不忘照顧到。
“這樣。”
清新氣流斜下,從一雙微笑唇。
“那為什麼不跟我一起回來呢?”
他接着說。
為什麼不跟着一起回來呢,因為在臨門一腳闖入球員休息室時,她明确聽見了從裡發出捶櫃子的聲響,那一刻松開了握住門把的手。
安慰會有用嗎?
像往日那樣,牽起他的手說。
我陪你去釣魚嘛,雖然回到家會因為一身腥臭被媽媽們嫌棄,但我也會陪着你一起挨罵。
去追日落吧,鑒于晚霞和落日本就是釣魚後的獎勵,我們每次都看見了不同顔色的天空,那就安排在釣魚後。除了某次陰雨綿綿,你從哪位老爺爺口中聽說下雨天釣魚是不同滋味并躍躍欲試,你陪我吃遍了五條街的冰淇淋後作為交換我陪你去冒險,變成落湯雞狼狽走了一路,在家門口意外見到了兩道彩虹懸挂于空,媽媽們被我們的大無畏氣到沒脾氣,晚餐還吃了心心念念的壽喜燒。
徒手捏十個解壓玩偶,或者……
我來抱抱你吧。
“因為大家氣氛很壓抑呢,我不想打擾。”
仙道不将勝負心寫在臉上,刻在骨子裡的傲嬌卻逃不過葉月十年如一日陪伴後的了解。
笑,他是真的選擇立刻放下眼下的遺憾。
笑之前的微表情,那是他沒藏住的一小條縫隙,憑借自己強大的心境當場自愈。
在如此重要的比賽後,她的安慰還有效嗎?
“但我不覺得打擾,小七,赢球誰都可以來恭喜我。”
斂起親和笑容,仙道視線從葉月額頂移至她那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溫柔的聲音輕如羽毛,卻擲地有聲。
“輸球的話,我想見的人隻有你。”
葉月扇動眼睫,噗嗤一聲笑出來,幸虧用的是防水睫毛膏呀。
為什麼要質疑自己呢?
她的鼓舞、加油、呐喊,那面小小稚氣無比的應援旗,在仙道深邃的目光中得以确認。
毋庸置疑,她是他最有效的回血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