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輸兩場球,與全國大賽入場券失之交臂。
親眼目睹馬路對面将落未落正在靠近的吻,一輛大巴擋住了心髒難以負荷的畫面,像是千軍萬馬踩着他碎一地的心跑。
“我出去找,她不認路。”
都不比此刻焦灼,半小時而已,仙道的忍耐到了極限。
“那我在家等着。”
當晚九點,葉月了無音訊,據母親所言她回來過,就在那一吻之後。
造成少女“失蹤”的根本原因是下午仙道沒回家,一直等到晚餐涼透,葉月決定不再坐以待斃,換上外出服帶着錢包出門去找。隔周前往鐮倉的仙道母親原本不擔心,被葉月哭哭啼啼反複強調真的是很重要的比賽後,一時大意忘了她不熟路。結果便是葉月六點多出門,仙道八點半回來,至今三小時過去了。
夜幕低垂的鐮倉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路燈能否指引少女回家?
“每過半小時我會打電話回來一次。”
交代清楚,仙道頭也不回下了樓。
跟着球隊大巴回到陵南,過個馬路就到家,臨時改變主意前往七裡浜,一頭紮進葉月懷抱的想法變得諷刺,除了去海邊吹吹風,仙道想不到有哪裡可以喘口氣。
回家不行,看見葉月他會瘋掉。
或許已經瘋了,在長椅上看海鳥來回飛好多圈,嘶鳴聲宛若嘲笑,嘲笑他的庸人自擾。
繪馬什麼是騙人的吧。
仙道擡頭看天,月色相當迷人的夜晚,他初嘗失戀滋味。
哎呀,哎呀,這都沒戀哪來的失戀?
仙道覺得無比可笑,幸好這波光粼粼的海面在月光下照不出他的落寞。
沿海岸線人行棧道走,遇見兩個小孩手牽手,雙肘倒撐扶手,饒有興緻打量這一對的相處方式,與曾今的他們頗有幾分相似。
“阿彰,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阿彰,你的那份給我嘗嘗嘛!”
“阿彰,等下媽媽生氣怎麼辦?”
“阿彰……”
很奇怪,初次見面記憶早已模糊,因此對葉月絕對稱不上是一見鐘情。日積月累的相處之下,熟悉她的每一寸呼吸,複盤喜歡上她的心路曆程也不覺得是日久生情。
不講道理的喜歡,她哭他心髒跟着會痛,她笑他仿佛能閉上眼睛聞到空氣裡的花香,她一個眼神投來,肆意偷走仙道的心跳。
他再也想不出還有什麼比那雙漂亮眼睛更美好的存在。
這下真的傷腦筋了,如此喜歡、疼惜、捧在手心連表白都要計劃着小心翼翼的葉月七濑,終于有了自己喜歡的人。
輸了呢,好不甘心,這次連戰場都沒上。
仙道跑遍了自己常去的一些地方,以他對葉月的了解,對方不會在這種時候任性上演賴在茶鋪或蛋糕店等他來買單的戲碼,能讓餓着肚子的少女踏上陌生土地的是一心找到自己的執着。
她一定很擔心吧,即便有了心儀的學長,他的地位仍不可撼動。
手表顯示一個小時過去了,不習慣踩腳踏車的人為了更方便找人,厚着臉皮向相熟的文具店老闆借了輛女款車,微風吹過發梢,用力踩踏闆,連人帶車上了坡,心朝着相反方向一路沉到底。
鐮倉有太多他發呆、釣魚、暢想、散步的選擇,整座城市被海包圍,也就意味着找到葉月的可能性極低,仙道更在意的是同樣找到自己的可能幾乎為零的情況下,她就這麼冒冒失失出門了。
一米九的體育生啊,值得操心嗎?
仙道開始後悔自己賭氣不回家的行為,堅定說着比賽輸了第一時間要見到她的是他,卻在到了家門前反悔了。
鐮倉治安好,可是小七很可愛不是嗎?
從某日起,葉月的美貌直擊人心,化不化妝都好看。
如果說從前帶着牙套還沒發育時隻有他一廂情願覺得是動人的,那升入高中後,主觀變客觀,是設定為陌生人擦肩而過,仙道也會駐足觀賞并挪不開眼的靓麗。
他甚至非常可恥的幻想過葉月穿婚紗的樣子,在某日電視機屏幕上播放一則奶茶廣告時,女演員身着一襲優雅珠光裙,頭戴面紗說要嫁給奶茶。
“那我要嫁給冰淇淋!”
葉月點着頭,仙道撲哧笑出聲,狐疑目光瞪來問他幹什麼,趕緊捂住嘴。
“還是嫁給巧克力蛋糕呢?”
電視上接着播放了新款慕斯蛋糕廣告,葉月陷入兩難,這下再也忍不住了,被她認真的口吻惹得開懷大笑。
“阿彰讨厭啦!”
葉月捏起他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眼珠子轉動幾圈後,像是看破天機似的對他說:
“我知道阿彰将來會和誰結婚!”
仙道笑容僵住,身體筆筆直的坐在沙發上,心跳的莫名快。
葉月七濑,答案是葉月七濑。
他在心裡講,很小聲,怕被聽見。
“你知道?”
他攥着纖細手腕問。
葉月眨眨眼不講話,故作神秘?
“嘻嘻,當然是臭魚竿啦!”
許久後才眉眼擠在一塊兒取笑他。
後來仙道玩鬧似的将她擱倒在沙發上,半條腿跨在腰間,很快發現姿勢可疑又下流,終究是有了強烈的性别意識,換一個女生他或許沒那麼敏感,可那些僅存于腦海中的熱烈畫面一旦被喚醒,身體本能反應将被察覺,理智令他收回腿,貼在沙發旁壓住了她的肩。
“哎啊呀啊,我錯了錯了,阿彰!不開你玩笑了!”
葉月求饒,胸口強烈起伏着,仙道餘光掃過趕緊松開手。
那一夜又廢去許多紙巾,自從葉月轉學來鐮倉,紙巾消耗速度加倍。
剛開始獨居時翻開過男生之間流傳的某些雜志,某次葉月周末來住,在他房裡找吃的險些發現那些罪證,吓得仙道當天直接統統處理掉。很快他清楚地意識到,做那些事的時候壓根不需要翻什麼雜志,最能勾起欲望的都在腦子裡。
事後,他總會認定這片腦海玷污了他喜歡的人,幻想過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百種姿勢的自己或許天賦不錯,同時也很差勁。
可事前,他無法克制少年人的沖動。
那一夜的幻想是溫柔解開白紗裙的拉鍊,如果她喜歡強硬點的,那就撕開裙擺,不過再往下,他的選擇是溫柔咬住她的雙唇,在耳邊低語。
小七,我真的好喜歡你。
斑駁光影徘徊腳邊,腳踏車輪子飛速旋轉,一圈一圈如深淵。道路兩旁明亮夜燈與遠處伫立于海面上的燈塔遙相呼應,背脊與脖頸大面積出汗,仙道不熟練騎車這項算不上運動的基本運動,技能生疏全憑高超領悟力急速行駛着,穿過耳邊的風發出比平日漫步更響的“呼呼”聲。
那個湘北的一年級小子有點本事,能閉着眼睛騎車。
神奇的是在騎腳踏車這件事上,運動天賦差強人意的葉月比他先學會,倒不是仙道難以掌握,而是打從一開始他就覺得自己和使勁蹬踏闆的動作格格不入,因此一直拖到葉月能單脫手騎車轉圈圈那日,做起鬼臉警告他才拖着一副慵懶軀殼跟在她後頭下樓。
阿彰不會騎車的話,我們怎麼離家出走?
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呢,仙道笑着問,一隻手撐住把手。
都說了東京沒有好吃的海膽,白川同學媽媽剛從函館回來,北海道的函館你知道嗎?我們就要去那邊生活了,走是走不到的!
哦?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