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正是愁雲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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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在戎楚府上已呆了有些時日,卻遲遲不見戎楚的身影,不禁讓夙月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戎楚千裡迢迢地把她找來,卻放在一旁不管不顧,實在讓人猜不出他究竟是個什麼想法。
也罷,戎楚不來看她,到也讓夙月舒心不少。
在琴芳苑裡,飲食起居都有人照料着,又不用面對不想見到的人,她的心情總是好的。
這日,夙月正推着流采在院裡曬太陽。
這院裡開的也是木槿,說不上為什麼,夙月對着木槿花總是有種特别偏執的喜愛。
曾聽人說,夙月的娘也喜歡這種花。
可流采卻因着夙月的緣故,向來憎恨木槿花。
興許這世間的一切因緣,從來都不是無緣無故的。
不知為何,隻要一想到流采,夙月的心情就會大好,自然也是喜笑顔開。
隻是她不知道,這院裡的美人配上紅豔的木槿,已是惹得院外站着的戎楚滿眼暈眩。
他的小瑾已經長大,越發俊秀清麗了。
待夙月回過頭來望向他,已過了好一陣。
夙月幾乎是頃刻間便斂起了笑容。
她的這番舉止,反倒讓戎楚不禁懷疑起來,是她早已收了笑,還是一見到他,便再也笑不出來。
“你來做什麼?”夙月的口吻帶着敵意。
“我不能來麼?”他笑得一臉燦爛,将所有的憂傷都揉進了内心深處。
夙月并不理他,推着流采進了屋,正欲關門。
不料戎楚身手敏捷,搶先一步入了屋,順帶把門掩上了。
“堂堂一國之君,要什麼女人不行?偏要強進女子的閨房,這是什麼道理?”夙月對上戎楚的眼,滿是嘲諷。
如今的她,像個刺猬,周身都長滿了鋒利的銳刺,恨不得将那些傷害她的人都反噬個遍。
隻有面對流采的時候,她才會收起她的刺。
“你大可不必如此。日後你難免要與我朝夕相對,你若還是現在這般,不過是苦了自己。”
“你這話什麼意思?”夙月的語氣裡充滿試探。
“明日我們就啟程回明厥宮,我會娶你。”他說的雲淡風輕,卻暗藏了無數勇氣。
“國君真是海量,竟能容忍心有他人的女子做自己的妾妃,看來是我一直小看了你。”
“不,不是妾,我要堂堂正正的娶你,以後你就是晴蘭的皇後,生老病死,富貴榮辱,皆與我共享。”他堅定的眼神,幾乎讓她沒有退路。
夙月雖不動聲色,但心中的詫異卻是實實在在的。
他竟要力排衆議,不顧天下人的非議,娶她為後。
若是從前的她,興許還會感動幾分。可如今,為何她卻獨獨剩下無盡的無可奈何?
夙月頓時覺得累極了。
原本她已然十分滿意的生活,幾乎是刹那間便被他人打攪得亂七八糟。
她不過是想和流采在一起,安穩地度過餘生。
可這個願望,怎麼就那麼難實現呢?
“我若是不答應呢?”
“你會答應的,即使是為了他。你知道的,我有能力給他最好的照顧。”戎楚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
夙月竟有點懷疑起自己的命運,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身邊的這些人總是在傷她傷得徹徹底底之後,才反過頭來說要保護她。
究竟是虛情還是假意,她已無暇顧及。
隻盼望,他真的能好好照顧流采便可。
“我累了。”夙月面帶倦色。
“我已準備好一切,隻要你點頭,我們馬上回宮成親。”
“你認為我有的選擇?”
“沒有。”他生生地堵住了她的希望。
“呵呵,那你可還有問我的必要?”夙月冷笑了一聲。“既然我點不點頭,結果都一樣,那倒不如你早早把事辦了,我倒落得個清靜。”
“你當真這麼想?”戎楚蹙眉。
“我怎麼想不重要。流采已成這般光景,我早已心如死灰。你不過是娶了一具行屍走肉。你該問問自己,後不後悔。娶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痛苦的是你,不是我。”
“成親之前,我不會再來見你。再過幾日,等我準備好後,我們就回明厥宮。我會讓你成為我的結發正妻。”
戎楚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說出這一番,于身于心,都是折磨的話。
此時的他就像是一條被人放在砧闆上的魚,一刀一刀地忍受淩遲之痛。
“若流采身上有損半根毫毛,我會讓這個親成的無比好看。”夙月放下狠話。
“你在威脅我?”戎楚挑眉。
“事事由你做主,還不夠麼。留下流采,等于是留下我的命。你自己定奪。”夙月把流采的輪椅放在床旁,旁若無人地整理着被褥。
戎楚心知,她這是在下逐客令,卻也不惱,叫來了侍女照料,便徑直走出了房門。
能與她成親,已是莫大的恩惠。
他不會再強求什麼。
戎楚在院外站了片刻。
這院裡的天與籍符峰上的,全然不同。
籍符峰上終年白雪,山下卻是一片鳥語花香,琴芳院也毫不例外。
前些日子,戎楚對着這芳香滿園,也絲毫提不起興緻。今日,卻覺得此處風景獨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然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