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蓋頭,新嫁衣,花繡鞋……
該來的終究要來。
夙月對着眼前的銅鏡,苦笑。
這是她第一次上妝,還真像是那麼回事。
她膚色本就白皙,加上那嬌豔欲滴的唇紅,更是楚楚動人。
隻是這強行擠出來的笑,怎麼看怎麼勉強。
其實,嫁入蕭家也未嘗不好,以後大可以過上富家少奶奶奢靡繁華的生活。
隻不過,夙月卻沒來由地覺得不安。
“叩叩叩……”
夙月被一陣敲門聲拉回,連忙開了門,卻不料,見到的正是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娘……”她的模樣極盡卑微。
她娘徑直走了進去,一身的珠光寶氣,與之前衣着破舊的農婦判若兩人。
原來,自己如此值錢。
夙月心裡冷笑一聲,低垂着臉。
實在不想見她。
“夙月,你聽娘說,這樣做對大家都好,你留在家裡也是受苦,何必呢?蕭家公子确實是個多病的主,可這蕭家遲早是他的。等你當上了當家夫人,想做什麼還不都依你。到時,你大可以自己再找個相好的。”像是意識到話語有些不妥,夙月的娘不再說下去。
雖然夙月早知道自己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但聽到這些話從自己的娘親口中道出,心中依然百感交集。
“娘,你可有事?”雖然不喜歡她,但畢竟是長輩,該有的禮數還得做足。
“其實你爹生前留了個物什給你。”說罷,便往懷裡掏了掏。
夙月一臉疑惑地看着她娘,不敢打斷她。
“你爹死的時候,我們家已經一窮二白。為了給他下葬,我便将這東西典當了。如今,也不再缺那幾個錢,我便把它贖了回來。如今交給你,也算對老頭有個交代。”
從懷裡掏出來的正是一個檀香木盒,外形樸素得很,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稀奇。
但對夙月而言,無疑是無價之寶。
她娘慢悠悠地把盒子放在了夙月桌上,也不再言語,便踏出了房門。
夙月此時真不知該喜還是該怒。
可她又能怨怪什麼呢?
幸虧她娘尚有幾分人性,将爹爹臨死前留給她的物什交到了她的手裡。
“謝謝。”除此之外,夙月确實無話可說。
夙月娘親的腳步停頓了一會兒。
兩人都默不作聲,空氣仿佛凝固一般。
“我雖不喜歡你,但我确有自己的苦衷,你日後自己小心些便是。”說罷,夙月的娘親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夙月并未多想,拭去眼中的淚水,伸手打開了那個木盒。
内裡是一個小小的月形墜飾,看得出已有些年月。
夙月細細地将墜飾擦拭幹淨,挂上了脖子。
雖未知前路如何,但有親人的物件相伴,總是好的。
渾渾噩噩地坐進婚房的夙月,大抵是天底下最糊糊塗塗的新娘。
一概不知,一概不問,一概由着他人做主。
但如今她已幹坐了好幾個時辰,怎麼蕭公子還不來?況且此處一片漆黑,沒有半絲燭光,倒讓夙月有些害怕。
洞房花燭夜竟是這樣的麼?
“有人嗎?有人嗎?”
喚了半天也不見人來,夙月心裡更是慌得厲害,一着急便站了起來,蓋頭也順着臉頰滑落在地。
夙月不由得大吃一驚,眼前分明是一個暗室,隻能看見一個窗戶透出些許光亮。
然而,最讓夙月害怕的是,光亮下邊正坐着一個男子的身影。
那男子正用詭異的眼神看着她,神态仿若癡狂,不禁讓她一陣發麻。
夙月想逃,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耳邊隻聽見一陣駭人的叫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到夙月再次醒來,仿佛是從地域又回到人間。
她的眼前終于不再是一片黑暗,隻剩下微弱的光寬容地溫暖着她。
一切就好像是一個噩夢,她還是那個窮人家的女兒夙月。
但身上的上乘布料卻将她拉回到殘忍的現實世界。
她家哪裡用得起這麼好的布料。
忽地感覺額頭傳來火辣的痛楚,她正要用手去抓,卻被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