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嗎?”夙月有些懷疑。
“夙月,你可知道我為什麼生你的氣?”習原終于擡起頭,眼中又是以往的慈愛。
夙月搖頭。
“原本我以為師父是怪我沒有照顧好楠兒肚子裡的孩子,讓她小産了。可如今,說實話,夙月有些摸不着頭腦。”
“習楠小産,是她自己的命。就算這次放麝香沒得逞,還會有下次……下次可能是下毒,絆倒……這孩子能不能生下來,都是習楠的命。自習楠進宮的那一刻,我就已經認命了,又怎麼會怪你呢?我生氣的是,你沒有完完全全的把我和楠兒當成你的家人……”
“師父,我……”夙月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你太在乎我和她的感受,卻忽略了自己。家人應該是平等的……可是在你的潛意識裡,我和習楠已經變成至高無上的存在,在你心裡,為我們做任何事都是理所應當的,為我們去死也是義無反顧的。以至于,這次,你覺得是因為自己的疏忽才導緻了楠兒的小産,永無止盡地責怪自己,遲遲走不出來……這才是讓我生氣的地方。”
“師父……”夙月的心裡又感受到了那種父愛的溫暖,她已經記不得自己究竟有多久沒有享受過這種溫暖了。
“傻孩子,師父早已将你當成了自己的女兒……可是你從不像習楠,從不跟我撒嬌,也從不跟我讨要什麼。你永遠都那麼客氣,永遠都像是個外人……”習原歎了一口氣。
“師父,你知道……”
“我自然之道。好歹我也是學醫的人,難道連最基本的男女特征都分不清楚麼。無奈祖訓在上,我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好教授你技藝。如今你已精通醫術,大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之迹。我再繼續假裝,也沒有什麼意思。”
“師父,真的謝謝……”夙月已經有些哽咽。
“你看你,又客氣了不是,家人之間又何須道謝。我等你開口已經等很久了,你這孩子,就愛自個兒鑽牛角尖。我就等你開口,踏出第一步。我如果不幫你,恐怕你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你要知道,這件事真的不是你的錯。既然兇手另有其人,抓出兇手才是最要緊的事。”習原邊說邊夾菜給夙月。
夙月竟然又沒用地哭了。
習楠看着夙月梨花帶雨的樣子,笑道:“到底是女孩子,眼睛都盛不住淚水。”
夙月也破涕而笑。
“那楠兒……”
“你放心吧,她可沒你那麼愛鑽牛角尖。過不了幾天,她又會忍不住蹦蹦跳跳地眼巴巴找你去。”習原實在是太了解自己的女兒了,她又怎會真的生夙月的氣。恐怕早在幾天前就已經按捺不住了,隻是礙于面子,一直忍着罷了。
“真的嗎?”夙月驚喜。
“當然是真的,隻是,如果你不快些把這些飯菜都吃掉,就要變成假的了。你看看你,這都瘦了多少了,快成皮包骨了。再這樣下去,可要變成醜八怪了。”
“是。”夙月頓時覺得食欲大開,狼吞虎咽地吃起來,恨不得将所有好吃的都塞進自己的肚子裡。
今夜的習府是難得的歡聲笑語。仿佛還是從前,習原,夙月,習楠三個人,說說笑笑,無話不談。
所謂的天倫之樂,也不過如此。
飯畢後,夙月回想起飯時的種種,仍是意猶未盡。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的吃飯了。
夙月望向窗外的明月,又是圓月。
突然,一聲輕微地落地的聲音,驚擾了夙月的興緻。
“你是誰?”夙月突然警惕起來。夜已深,夙月并沒有點燈,因此看不清楚來人的臉。
“是我。”這聲音實在過于熟悉,夙月怎麼會認不出來?
“怎麼是你?”待夙月走進了些,才勉強看清楚戎楚的臉。
“收拾好東西,明晚我會來接你。”
“去哪兒?”夙月覺得很是莫名其妙。
大半夜的跑到她的房裡,還叫她收拾東西走人。不過誰讓戎楚是帝君,說話做事都不需要理由,隻要去做便可。
“去臨瑞城。”
“什麼?”夙月吓得不輕。
“我需要一個醫術高超的人,而這個人又必須是我信得過的人。”
“這件事,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夙月眼見戎楚鬼鬼祟祟的樣子,心想這件事很可能是個秘密。況且若是豐國皇帝知道晴蘭帝君竟然傻到自己送上門來,他又怎會不痛下殺手?
“沒有。”
果然。
“我想跟習楠道個别,可以嗎?你放心,她的口風很緊。”夙月真的想見習楠一面。此行前往臨瑞,必然是危險重重。就讓她好好地道别吧。
戎楚思索了一會兒,答應了。
“謝謝。”
豐國,她終于又要回到那個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