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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免費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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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的語氣裡帶着明顯的不悅:“這傷口不處理,感染了就是大問題。”

醫生叫林奇,五十來歲,阮雲琛記得他。

那林奇似乎十幾年前還是個檢察院的法醫,後來因為受賄,坐了幾年牢——數目不大,就幾百塊和十來條煙,所以坐了一陣子就出來了。

出來之後,也不知怎得,就開始跟着宋祈了。

宋祈懶得理會林奇的抱怨,隻是随意地擺了擺手:“别廢話,能治就治,不能治就給她找個墳頭躺着,我的人還得幹活。”

林奇擡眼瞥了宋祈一眼,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他站在那裡,手裡握着打開的醫藥箱,站姿松散,卻帶着點局促的不自在。

“宋老大,這可不是我挑事兒,”他終于忍不住開口,語氣裡帶着幾分刻意壓下去的敬畏,“我這兒是治病的地兒,不是收爛攤子的。你要是真讓我看這種半死不活的,也得給我點緩沖時間不是?”

宋祈懶懶地擡眼,目光掃過他臉上的皺紋,停留了一秒,随後笑了一聲,吐出一口煙霧:“林醫生,别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你既然接了我的錢,就該幹你的活。嫌麻煩,那你可以滾,沒人攔你。”

林奇抖了一下,低頭在箱子裡翻東西,動作有點用力,發出一陣“嘩啦”聲響。

他的态度很微妙——既不敢直接違逆,又透着幾分難以掩飾的怨氣。宋祈的存在對他來說是一種壓迫,就像頭頂懸着的一把刀,刀尖雖未落下,但影子總在那裡。

“行行行,您說了算。”他甩了一句,彎腰将箱子推到桌面上,掀開蓋子,掏出幾件工具,頭也不擡地對阮雲琛說,“你坐下,把外套脫了。”

阮雲琛沒動,目光從林奇手裡的工具掃過,視線微微一凝。

她清楚,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更清楚宋祈不是會無償施舍的那種人。他的一切安排,從來都有所圖,或者說,都是某種博弈。

如果這頓“午餐”能從宋祈嘴裡掉下來,那多半不是餡餅,而是釘子。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攥了攥外套的邊角,沉默片刻,低聲問了一句:“多少錢?”

宋祈正夾着煙的手頓了一下,眼尾輕輕挑起,笑意像尖刺一樣紮進空氣裡。他輕描淡寫地吐出兩個字:“沒要你錢。”

阮雲琛的眉心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指尖攥緊了外套的布料,像是抓住了某種無形的東西。她低着頭,沒有立刻回應,胸口仿佛被什麼堵住了一瞬,呼吸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在撒謊嗎?不,不對。他根本不需要撒謊。

可他為什麼會這樣說?為什麼不收錢?為什麼用這種平靜到近乎冷漠的語氣?

她無法從他的語氣裡找到答案,也不敢往更深的地方去想。猶豫間,她忍不住擡起眼看了他一眼。

宋祈的笑容淡淡的,落在眼底卻沒多少溫度,那雙眼睛如刀鋒般掠過她的臉,似乎帶着點戲谑,又似乎什麼都沒有——一如既往。

阮雲琛很快又低下頭,胸口的堵塞感越發加重,她的喉嚨像被什麼東西輕輕地攥住了一樣,不疼,卻讓人不舒服。

不對勁。

她覺得一切都不對勁,可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勁。

她幾乎想不通,忍不住又擡起眼看了他一眼。

宋祈這一次看清了她那細碎而不安的動作,眼角的弧度忽然拉開了一些。他笑了,那笑聲輕飄飄的,帶着一種若有若無的調侃,“怎麼,看得這麼仔細,你想說什麼?”

阮雲琛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她垂下眼,肩膀微微一沉,低聲說了一句:“沒什麼。”

宋祈撣了撣煙灰,仿佛被逗樂了,靠在椅背上懶散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這就對了,老老實實聽話,不是挺聰明的嘛。”

他靠懶洋洋地撣了撣煙灰:“信不信随你,就當是你幫我一個忙的回禮。阮雲琛,我還是那句話,别讓我白養人。”

阮雲琛沒有再開口。

她垂着眼,手指卻無意識地在外套口袋裡攥了攥,指節被布料磨得發疼。那點疼痛像是某種提醒,讓她的腦子慢慢從麻木中清醒了一些。

阮雲琛深吸了一口氣,視線落在地面上,盯着那塊泛着灰白的瓷磚,像是在逼自己冷靜下來。可腦海裡卻翻滾着不安的念頭——

宋祈的話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他的“回禮”從來不是無條件的好意。他不會平白無故施恩,更不會對一個他能利用的人動真情實感。

可她現在沒有選擇。她知道這點,也接受了這點。

肩膀的疼痛一陣陣襲來,像是無形的針刺進骨頭,讓她的後背滲出冷汗。她的喉嚨發幹,幾次張了張嘴,卻始終沒能發出一個字。

最終,她擡起頭,目光短暫地掠過宋祈的臉,迅速又移開了。

那種被看穿的感覺讓她的胃裡一陣翻湧,可她努力讓自己站直,維持住表面的平靜。她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宋祈要的不是她的解釋,而是她的行動。

沉默了一會兒,她終于動了動手,慢慢地拉開外套的拉鍊。肩膀上的動作牽扯到傷口時,痛得她不由得皺緊眉,眼前一陣陣發黑。

“怎麼,”宋祈的聲音再次響起,尾音帶着點意味不明的笑意,“還在猶豫?”

阮雲琛沒回答,隻是稍稍頓了一下,繼續将外套脫了下來。肩膀外露的一瞬間,涼意和疼痛混合着襲來,她強忍着才沒有發出聲音。

林奇短促地冷哼了一聲,接着就是一聲臭罵。

一身酒臭的男人打量了一眼阮雲琛的肩膀,目光停在那片紅腫的傷口上。傷口的邊緣已經翻起,滲着淡黃色的液體,周圍的皮膚發紅得駭人。

他嘴角一抽,像是見到了什麼天大的荒唐事。

“你媽的,這都成什麼樣了?”他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擡起酒精瓶,啪的一聲重重放在桌上,幾乎把桌上的煙灰震得跳了起來。

“感染了知道不?傷口都化膿了,還反複撕裂過,被髒污帶菌,細菌都快長出一窩了!”林奇的聲音又高了一些,刺得阮雲琛的神經猛地一緊。

他拿起棉簽沾了點酒精,随手戳了一下傷口周圍紅腫的皮膚,冷笑了一聲:“疼死你活該。知道再不處理會怎麼樣嗎?再這麼拖下去,菌血症、敗血症,命留不住!”

阮雲琛沒有回應,肩膀微微繃緊了一下。

她垂下眼,看着地面,那片狹窄的空間裡,除了林奇的咒罵,隻有酒精瓶蓋被擰開的咔嗒聲。

酒精的味道很快彌散開來,冰冷、刺鼻,像一道無形的刀刃,劃破了她的意識,讓所有的記憶都翻湧了起來。她早就熟悉這種味道,熟悉到幾乎能分辨出酒精的純度和質量。

小時候是阮啟明的酒精。

她的傷,他的拳頭,他的桌子邊總是放着一瓶小半瓶的廉價醫用酒精。

他擦完拳頭就會轉身砸人,那股氣味總是伴随着揮舞的拳頭和砸裂的皮肉,幾乎成了一種下意識的警告。酒精的味道就是疼痛,就是破裂。

後來,是她的酒精。

她沒有像樣的繃帶,沒有可靠的藥物,隻有在街邊攤随手買的便宜貨。

跟着和安堂的人出去時,總會遇到些不願意交錢的。

宋祈卻從未讓她動手。他總是皺着眉,把她推到一邊,語氣漫不經心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收債不是你能幹的事,你看着就行。”

美其名曰“學習”。

她從未主動參與,可總有人會找她下手——因為她是看起來最弱的那個。

被打,被捅,劃破膝蓋,擦傷拳背......還有那些自己看不見的、夠不到的、沒人幫她處理的地方,她隻會拎起那瓶酒精,一口氣倒上去。

灼燒感像閃電劈進骨頭縫裡,疼得她連氣都喘不過來。

每次她的身體都下意識地蜷縮成一團,指甲扣在地上或者椅子上,整個人的意識被抽離得隻剩一陣陣撕裂般的痛感。

再然後,她會擦擦額頭上的冷汗,活動活動手臂,就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去忙。傷口裂了又合,合了又裂,最後連疤都懶得留下。

這些,淼淼是絕對不會知道的。

阮雲琛隻告訴過淼淼一件事——她在北邊的碼頭搬箱子,那裡有錢賺,搬一天能頂别人幹三天。

淼淼當時眼睛一亮,笑着戳了戳她的肩膀,說:“你這麼瘦,會不會搬着搬着人掉進箱子裡啊?”

阮雲琛也跟着笑了,揉了揉淼淼的腦袋,随口說了句:“那估計還得爬上去踩一腳。”

林奇翻找工具的動作帶着不耐煩,像是在處理一件早已厭倦的工作。

酒精棉碰上肩膀的時候,火辣辣的痛感立刻将她從那些回憶裡拖了出來。林奇的動作不算輕,棉球粗糙地劃過皮膚,把傷口旁邊的皮肉蹭得生疼。

“别動!”林奇低吼了一聲,語氣像是在訓斥一件壞掉的工具,“你以為我有時間陪你在這兒浪費嗎?”

阮雲琛閉了閉眼,沒出聲,肩膀的繃緊卻出賣了她的疼痛。

“這都能忍着?”林奇冷哼了一聲,低頭繼續清理傷口,嘴裡罵罵咧咧:“一瓶酒精灌上去就完事了是吧?你們這些人,真是拿命不當命。再拖下去,這傷直接廢了你知不知道?”

他随手拿起一把剪刀,朝着阮雲琛的方向揚了揚,語氣粗暴得讓人讨厭:“衣服拉高點,這塊要徹底清理。”

他說着,又嘟囔了一句,“真服了你們這些人,玩命玩得比誰都兇,真以為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他頓了一下,像是想再說什麼,擡起頭剛準備沖着宋祈抱怨,卻在對上對方的目光時,整個人猛地僵了一下。

宋祈靠在門框上,目光淡淡地落在阮雲琛身上,指尖夾着一根點燃的煙,正散出淺淺的青白煙霧。

林奇咽了咽喉嚨,嘴邊的抱怨一下子沒了聲。他的手頓了一下,随即又裝模作樣地認真了幾分,低着頭把棉球換成紗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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