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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欠債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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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雲琛張了張嘴,聲音卻卡在喉嚨裡。

她不知道自己想問什麼。

問他為什麼非要去做那樣的活?還是問他能不能不走,留在這裡多待一會兒?

那些問題在她腦海裡兜兜轉轉,最終什麼也沒說出口。

沉默拉得很長,像是空氣凝固了。

最後,阮雲琛收回目光,輕輕“嗯”了一聲,靠回了椅背,沒有再多說什麼。

她不想。

也不敢想。

在她徹底脫離宋祈之前......

對,在她徹底脫離宋祈的掌控之前——

如果那種事情真的可能發生的話。

棚戶區的夜晚總是格外漫長,巷子深處黑得像是吞噬了一切光亮。

細碎的風穿過鐵皮和磚縫,發出刺耳的呼嘯聲,電線偶爾顫動一下,仿佛有什麼東西從風裡墜落下來,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阮雲琛站在那條巷子裡,腳下是濕漉漉的泥地。

她垂着眼,外套的帽子半遮着她的臉,隻有冷風偶爾把額前的碎發吹得散亂。

巷子的盡頭,是一扇關得嚴嚴實實的木門,門闆陳舊,斑駁的漆皮像是從歲月裡剝落下來,縫隙裡透出一絲微弱的光,像是這屋子唯一剩下的一點喘息。

阮雲琛站在那裡,擡手敲了敲門。

三聲,幹淨利落,不多不少。

屋裡沒有動靜,她耐心地等了一會兒,然後又敲了敲。

這次的聲音更重了一些。

片刻後,門後傳來細微的動靜,像是有人踩着地闆的嘎吱聲,那聲音輕得幾乎被風蓋過去了。

門縫終于動了一下,緩緩拉開了一條窄縫。

探出頭的是個男人,二十出頭的模樣,眼眶下壓着一層濃重的青黑,臉色蒼白,頭發淩亂,襯衫扣子少了幾顆,領口歪歪斜斜地挂在肩上。

他半張臉藏在黑暗裡,另一半被那道門縫裡的黃光照亮,神色裡透着戒備與驚恐。

“誰?”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動了什麼。

阮雲琛沒有動,隻是擡了擡眼皮,看了他一眼。

巷子裡的風很硬,像把細碎的玻璃渣子,刮在臉上,生出一片涼意。阮雲琛站在那裡,外套帽子攏着半張臉,什麼話也沒說,隻是靜靜地盯着門後那個男人。

男人似乎意識到了來的人是做什麼的——哪怕那隻是個看起來還沒成年的女孩。

男人的目光躲躲閃閃,像隻被逼到牆角的老鼠。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指尖死死攥着門框,指節泛着青白,屋子裡透出的黃光在他臉上灑下一片昏暗的影子,襯得整個人都縮成一團。

“你媽媽的錢,今天該還了。”阮雲琛說。

那男人的身體明顯一僵,手指死死地攥着門框,關節泛着青白。

“我媽……我媽說過了,再寬限幾天,我們能湊齊的。”他聲音發抖,眼神飄忽着,像是在找什麼借口,又像是随時準備拔腿逃跑。

“寬限幾天?”阮雲琛的聲音沒有起伏,像是在重複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她垂下眼,看着他蒼白的臉,半晌才接着道:“工廠區往裡走,最頭間的那個鐵門進去有個地下拳場,和安堂幫你報名了。”

男人的瞳孔猛地一縮,像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噩耗,整個人往後退了一步,聲音都變了調:“我不去!那地方——那地方不是人能去的!去了就回不來了!”

他的話越說越亂,像是要把什麼恐懼從胸口裡吐出來,“拳場裡的人,不是瘸了就是廢了,活着出來的,哪一個手上沒幾道傷疤?那些人瘋了,為了幾個錢什麼都敢拼,就差把命扔到地上讓人踩——我不去,我不去!”

他的嗓音帶着一絲尖利的哀求,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樣。

阮雲琛沒有作聲,隻是擡起頭,神色淡淡地看着他。

空氣沉默下來,風從破舊的門縫裡灌進來,帶着一股潮濕的灰塵味。

她知道他說的那些沒有誇張。

地下拳場,是人把自己往死裡扔的地方,骨頭斷了、血流幹了,都不一定能換回一筆錢。

十四歲那年,她也站在過那個台上。

那一片台上,光線黯淡,觀衆席上的吼叫和下注聲像潮水一樣把她淹沒,拳風從耳邊擦過去,皮肉相撞的悶響震得耳膜發麻。汗水和血水混成一團,從額頭流下來,刺得眼睛發痛。她每次站起來,都像是在地獄裡拽回一條命。

她利用了對手的輕敵,利用了小孩無窮盡的體力,硬生生扛了下來——十場,赢了十場。赢下的每一場,她的骨頭仿佛都碎了一次,她抱着快要散架的身體走下拳台,混亂的視線裡,全是刺眼的燈光和嘲弄的笑聲。

但那又怎麼樣?

她拼了命,隻是為了活下來,換一口氣而已。

底下的人拼命砸着賭注,錢、包、首飾、還有那種白色的......大抵是宋祈口中提到的那個“東街的人”所交易的毒粉。

看客興奮得争奪着籌碼,談笑風生;台上的人卻隻能拼死相搏。

阮雲琛知道——地下拳場沒有輸赢,隻有活着和死掉。

風從門縫灌進來,拂過她的臉頰,涼得像是一把冷刀。阮雲琛突然覺得有些煩躁,胸腔裡那股 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像是快要沖破喉嚨。

她不想再看到同樣的眼神——那些絕望、無助、求生不得的眼神。可她偏偏站在這裡,又一次成了把人推下去的那雙手。

她閉了閉眼,指尖在口袋裡攥緊了那張欠條,指節泛白,像是要将那薄薄的一張紙捏碎。

“……你不去,”她開口,聲音依舊冷硬,但像是穿過一層灰蒙蒙的霧氣,“那你媽媽欠的錢,誰還?”

她站在那裡,外套的衣擺被風拂起,冷風從腳下刮過,裹挾着她說出來的話,像是一把無形的刀,平靜地落在男人的肩上。

男人哆嗦着嘴唇,說不出話來。

他看着阮雲琛,眼神裡夾雜着憤怒、恐懼,還有一點點難以言說的絕望。

他張開嘴,似乎想要反駁什麼,可到嘴邊的話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啞口無言。

他知道,阮雲琛說得沒錯。債已經拖了太久,像是一塊壓在胸口的石頭,怎麼也推不開。而他,又年輕力壯——他們沒得選了。

高利貸,就是個無底洞。

“可……可當初借錢的時候,他沒說是高利貸。”男人的聲音帶着幾分發抖的憤怒和委屈,眼神閃爍着不甘,像是被逼到絕境的野獸,“他就說,急用的話先拿着,過段時間還就行……哪知道、哪知道利滾利滾成了這樣!”

男人的話音裡帶着些控訴,可卻又沒底氣,仿佛連憤怒都無處發洩,隻剩下被逼急了的掙紮。

他的手指攥着門框,關節微微發白,指甲像是要嵌進木頭裡一樣。

阮雲琛聽着,隻是靜靜地看着他,神色沒有一絲波動。

她知道,這樣的話,她不是第一次聽了。宋祈那種人,借出去的錢,什麼時候明明白白地說過“規矩”?

從頭到尾,不過是把人拴在一根無形的繩索上,拽一拽,看你什麼時候斷。

“你欠他的,不管怎麼欠的,”她淡淡地開口,聲音冷得像是一塊冰,“都得還。”

阮雲琛沒有理會他的反抗。她擡頭看了看那扇已經發黴的門闆,目光淡淡地落回他臉上。冷風把她的聲音吹得很輕,像是被風一遍一遍刮碎:“這是宋祈的規矩,不是我定的。”

男人的身體僵在那裡,眼神裡的光一點點熄滅下去。他的喉嚨滾動了一下,像是想說什麼,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巷尾的風突然停了,空氣像是被什麼掐住了喉嚨,沉寂得令人發慌。

一陣引擎的轟鳴聲猛地傳來,和安堂的黑車緩緩駛入,車燈的光柱穿透夜色,投在坑窪的地面上,亮得刺眼。

車停下的那一瞬間,門把手“咔”的一聲,車門被推開,聲音在夜裡像一根細長的針,直直地紮進耳膜。

從車上下來兩個高大的男人,他們穿着黑色的風衣,衣擺在風裡獵獵作響,像是黑暗裡拖拽的影子。男人的臉半隐在光影之間,五官被硬冷的線條切割得沒有一絲溫度,目光掃過來的時候,就像一把鈍刀,透着不加掩飾的漠然。

“走吧。”其中一個男人開了口,嗓音沙啞低沉,沒有感情,像是錄音機裡播放的一段冷冰冰的指令。

門口的年輕男人愣在原地,臉色唰地一下白得像紙。

他的後背貼着門框,手指發抖地扣緊木門的邊緣,關節泛着青白的光。他的嗓音帶着崩潰的顫抖,像是硬生生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不、不行!我不能去!求你們——”

話音還沒落下,那兩個人已經上前,動作幹脆利落,像是經過無數次練習的程序。他們一左一右扣住他的胳膊,男人掙紮着,身體像是斷了線的木偶,踉跄着被拖了出來。

“放開我!放——”

黑布袋兜頭套下去的瞬間,男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剩下的掙紮變成了含混不清的嗚咽聲。

他的腳在地上拖出一道道灰痕,鞋底擦過砂石的聲音細碎而刺耳。

阮雲琛站在一旁,試圖用帽檐遮住眼睛,将自己和一切都割裂開來。她的手指在外套口袋裡收緊了一瞬,随即又放開了。

周圍的棚戶區依舊是一片死寂。

黑車的引擎聲轟鳴着走了遠,像是野獸喘息的回音,一點點消散于遠方。

樓上的窗簾忽然一拉,有人悄悄地躲回了房間;另一側的窗戶裡,一雙眼睛探出來偷看了一眼,又迅速地縮了回去,窗框被關上時發出一聲悶響,像是生怕被卷進什麼風暴。

這裡的人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或者說,他們習慣了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說。

冷風卷起地上的塵土,裹挾着男人的掙紮聲遠遠地飄散開去,最後徹底沒了動靜。

阮雲琛看着那輛黑車調頭駛遠,消失在巷尾深處的黑暗裡,整條街重新歸于寂靜。她的目光掠過地上的痕迹,沉默地站了一會兒,才轉過身,準備離開。

夜色深沉,棚戶區的空氣裡彌漫着潮濕的黴味,偶爾有風卷起地上的紙屑,打着旋兒飛遠,最終消失在黑暗裡。

街道的盡頭,一盞老舊的路燈還亮着,昏黃的光搖搖欲墜,像是随時都會熄滅。

阮雲琛站在路邊,手插在外套的口袋裡,低頭看着自己腳尖的影子。

剛剛那輛黑車留下的車轍已經被灰塵掩蓋,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過。這一片區域,安靜得可怕,門窗緊閉,隻有幾盞燈還亮着,卻透不出一點活人的氣息。

她的腦袋裡有些空,身體卻習慣性地邁開步子,準備往巷口走去。風刮過臉頰,帶來一陣刺骨的涼意。

就在這時,巷子口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有人拎着東西從路對面走了過來,步伐帶着點疲憊,腳步聲混着袋子裡物品的碰撞聲,零零散散地飄進耳朵裡。

阮雲琛沒有擡頭,随意地掃了一眼,以為是哪家晚歸的住戶,便收回了視線。

那人卻突然停了下來。

一片寂靜裡,阮雲琛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帶着幾分探究和遲疑。她皺了皺眉,擡頭看去。

巷口的路燈下,站着一個人。

那人穿着皺巴巴的藍色襯衫,袖口像是被汗濕過又風幹,留下一圈深淺不一的褶皺。

他手裡拎着兩個超市塑料袋,袋口撐得快要裂開,露出幾根綠葉菜和一袋面包,狼狽得像是剛從加班的深淵裡匆匆逃出來,順手拎了些能湊合一晚的晚飯。

昏黃的燈光落在他臉上,照出他眼底掩不住的疲憊。他眯着眼打量着她,眼神從驚訝到猶疑,最後在阮雲琛的臉上停住,眉頭微微擰了起來。

“阮……”他試探着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一扇陳舊的門闆被人推開。

他頓了頓,似乎在從記憶裡翻找那個久遠的名字,終于确認了什麼,語氣裡帶着點意外:“......阮雲琛?”

這三個字一落下來,巷子裡像是忽然變得更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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