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言這種人形AI,恐怕就更不會了。不然可能要開發個取号機給等着登堂入室的人,怎麼會身邊毫無人氣,要讨好爺爺鞏固他對傅氏國際的掌控權還得答應和他這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結個婚?
所以,從傅斯言口中說出“晚上”“和我”“回家”,這幾個詞連在一起,就很怪。
别說以他們的關系根本到不了說這種話的程度,就是到了,恐怕傅斯言也是等着對方求着鬧着跟他回家的那方。
清醒理智的優秀大學生基于腦中閃電般的冷靜分析,得出了結論:“傅斯言,你這麼無聊嗎?”
甩了甩手,掙脫了傅斯言握住手腕的束縛,許樂程側身擡手向傅斯言而去。
這次精準地戳中了肩窩。
他微微仰頭,向傅斯言冷視:“逗我有意思?”
傅斯言唇角彎了彎,似乎極快極淡地笑了笑,也沒避開許樂程頂在自己肩窩的手指:“我媽說,試過了衣服之後如果你有空,想請你晚上和我一起回家吃飯。”
又補充道:“她很注重儀式感,今天冬至,大概是想給我們煮湯圓。”
許樂程愣了愣,有些僵地收回了手。
小時候,他媽媽也總在冬至和元宵節煮湯圓,說這兩天吃湯圓,這一年都會團團圓圓。
爸媽去世的那年冬至有沒有吃元宵,他卻想不起來了。
見許樂程神色變幻,傅斯言倒是緩了些聲氣,話語裡仿佛有了點溫和的人氣:“約得倉促,你沒空也合理,我媽很講道理,沒事。”
傅媽媽講道理能共情,許樂程自然清楚。注重儀式感的長輩想一起吃個飯,也不過分。但……
許樂程想了想,還是說:“不去,約了人。”
傅斯言自然接話:“哦?誰?”
“和宿舍的幾個義子去……”
話說到一半,許樂程停了聲。
然後一字一句看着傅斯言,說:“和,你,無,關。”
說完,他再度向試衣室的門外走。
誰曾想傅斯言居然又拉住了他的手腕。
這次還用了巧勁,不但拉住了手腕,還把許樂程轉過來面對着他。
許樂程腦中的清醒理智随着這一拉,飛速地啟動:
傅斯言是不是學過擒拿之類的功夫?
他們這種人可能從小就要防着綁架啥的,學點防身技也很正常……
他有功夫,又比自己高,身材看着也穿衣夠帥脫衣有肌肉,萬一真的有家暴的可能或是别的隐藏嗜好,這不得早些準備點應急方案麼?
啊,婚姻,怎麼這麼難呢!
他下意識再度甩手,要掙脫傅斯言:“孤男寡男關起門來在這種用來脫衣服穿衣服的地方待太久,人家沒準要誤會些花花綠綠的!傅總不在意形象清譽嗎!”
“和自己老婆在一起,發生什麼都不是誤會。”
傅斯言淡然回了一句,但也放開了手。
許樂程快速打開試衣室的門走回前堂,傅斯言的司機已把車開到了店門前候着。
走出店門,許樂程從司機打開的車門處探進車裡,拿出自己之前放在車後座上的雙肩包,随意背上,擡手随意揮了揮示意“再見了”。
剛剛拿出藍牙耳機,打開盒子準備拿出來戴上,他卻又被傅斯言從身後拉住了手腕。
之前在試衣室裡被反複圈住的位置又被同樣的溫度和力度覆蓋,許樂程擡眼剛想說“放開”,傅斯言已經先開了口:“送你回學校。”
“不用,我地鐵直達。”
瞥一眼送到店門前、帶着笑一直看着他們的高定店的經理,傅斯言高了聲音:“我怎麼能讓自己的新婚對象獨自坐地鐵?”
這是,爺爺的眼線?
否則傅斯言不能這麼……扭曲。
許樂程當即聰明地決定,上車。
回程的路況也很順,二十分鐘後司機穩穩地把車停在了南校門口的專屬停車位上,又給許樂程拉開了車門。
許樂程簡單向一上車便又開始處理工作的傅斯言揮揮手,示意“真的再見了”。
但他下車後沒走出兩步,傅斯言又在身後開了口:“程程。”
聲音低磁,态度溫和,甚至尾音還有點綿延感。
決定結婚、在注冊文件上簽字、到現在,雖然已經三個多月了,雖然傅斯言在和傅媽媽說話時也随着傅媽媽一起這麼叫自己,但傅斯言确實從來沒有私下的、兩人之間的、這樣喚過他。
這讓許樂程有些說不出來的别扭感,
“你幹嘛這麼叫我?”許樂程回身,向走近他的傅斯言壓低聲,“你的司機面前也要演戲?”
“你希望我怎麼叫?”傅斯言不明就裡地微微蹙眉,“你不是警告過我不準在非必須的情況下亂叫你老婆麼。”
……
“總不能叫你小許。太生硬了。”傅斯言快速跳過這個于他而言并不是問題的問題,擡手接過司機從車副駕駛座拿過來的一個盒子,遞給許樂程。
“什麼?”
許樂程看着那個長約半米寬也至少四十厘米、有着繁複花樣裝飾的盒子,下意識接了過來。
還頗有些分量。
傅斯言已經扔下句“回見”,邁開長腿上了車。
回到宿舍,正是晚餐時間。三個舍友都去吃飯了,宿舍裡很是安靜。
許樂程把那個盒子放在書桌上,順手打開了。
裡面居然是一對娃娃。
兩個娃娃穿着和他們剛剛試過的禮服一模一樣的同款禮服,連衣扣、袖口、領帶夾都微縮制得和他們剛剛确定的顔色、款式、材質都一模一樣,一看就知道制作時用了心,也絕對價值不菲。
許樂程不由佩服,傅媽媽的少女心也太全面了。
傅斯言此時發了個消息過來。
【到了?】
這次倒是加了個标點。
但今天下午這麼一趟折騰,許樂程還在一種自己也說不清的情緒裡。看着那條消息,他直接按熄了手機沒回消息,順手蓋上了盒蓋。
但蓋上盒子,許樂程心裡忽然閃出了幾分異樣。
不對。
好怪。
……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