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人不知都說了什麼,甯沉什麼都聽不進去了,他打量着這間屋子,隻盼尋個藏身之處。
但是沒有,這房間實在小,任他找也找不到。
他怕謝攸見了他,一氣之下要将他趕走。
似乎聽見謝攸說了句踹門,想也沒想,甯沉就往床底躲。
他剛剛躲進去,寶才也跟着蹿進床底。
剛剛躲好,那門應聲一破,緊接的是一聲呵斥。
元秋和元惜縮在一起,由着衙役給領出去了。
許是怕就這麼被抓了,元秋急道:“公子,救我。”
甯沉屏住呼吸,氣都堵在了胸口,這時候實在是有些氣元秋。
元秋不了解謝攸,以為謝攸抓了他就要殺了,所以着急之下暴露了甯沉。
這聲公子喊出來,誰不知道裡頭藏了人,衙役聽了,當即就要搜人。
元秋還在喊他,甯沉無奈地閉了閉眼,正要推着寶才出去,突然聽得一聲輕響。
甯沉攥緊了手,聽見謝攸淡淡道:“出去吧。”
衙役應了聲,出去了。
看樣子謝攸是要親自搜,甯沉咬着牙,心裡祈禱着謝攸别發現了他。
可這屋子能藏人的地方就這麼幾個,早晚也要搜到他。
甯沉躲在床底,隻能看見謝攸腳下的玄舃,他不緊不慢地在屋裡轉了兩圈,也沒動手搜人,竟直接在月桌旁坐下了。
一顆心噗通噗通跳,甯沉慌得緊緊揪着衣擺,既希望謝攸給他個痛快,又希望謝攸慢些抓他。
床底逼仄,何況又塞了兩個人,地闆也硬,實在不舒服。
也太暗了,甯沉睜着眼,隻知道謝攸坐下了,别的一概不知。
偏偏這種時候,不知是嗆了灰還是怎的,嗓子竟有些癢了。
甯沉忍着沒咳,但再忍也忍不住,到底是悶咳了一聲。
聲音不大不小,謝攸應當是能聽見的,可他卻沒出聲叫甯沉出來,也沒動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甯沉聽見了一點細微的窸窣聲,謝攸站起來了。
他邁步走到榻邊,聲音泛着冷,“還不出來?”
甯沉和寶才對視一眼,他心徹底涼了,推了推寶才,示意他出去。
床底有些髒,甯沉束好的發亂了些,身上的衣裳也灰撲撲的,剛在地上滾了一圈,像是受了欺負。
剛剛吵過架,他不敢和謝攸對視,隻垂着頭一個勁往寶才身後躲。
他實在怕謝攸又對他說一些傷人的話。
他們距離不遠,謝攸的視線應該是落在了他身上,甯沉發覺自己竟有些發抖。
他身子止不住地抖,怕謝攸發現,他往前一步,借着寶才撐着自己才能勉強站穩。
少頃,甯沉看見謝攸動了,卻不是靠近他。
也沒有責備,他隻是轉過身,将門拉上就離開了。
外頭一片喧嚣,甯沉愣了好久,腳下有些沉重地走到窗邊,他趴在窗前,聽着外頭似乎是抓了幾個人。
他坐在方才謝攸坐過的地方,手枕着月桌,身上沾了灰也沒想着去擦。
他想,謝攸是真的不肯理他了。
衙門的人将這地方裡裡外外搜了一遍,連甯沉待的屋子都沒放過,隻是應該是得了吩咐,見了甯沉也不怪。
連着搜了好幾個時辰,天色漸暗,天邊的月牙缺了大半塊。
甯沉眼睛大,以往見過謝攸,那裡頭總是閃着光的,可如今那裡頭卻有些空洞,他眼睛無神地望着前方,輕輕歎了一聲。
搜過以後,元秋元惜都被放了回來。
才剛進門,兩人就朝甯沉跪下了。
甯沉被他吓得一驚,忙往後退了一步,撞倒了一個木椅。
還沒等他說話,元秋便道:“多謝公子,你救了我們兄弟。”
他們這些人都是被賣進來的,雖然不知謝攸為何要管,但不論如何,剛才那一通過後,他們自由了。
甯沉隻說:“不用謝我,這些和我無關。”
寶才上前欲将那兩人扶起,雲秋卻沒肯,他擡着頭,眼裡盈盈水光,欲言又止地望着甯沉。
甯沉垂着眼,他說:“你帶你哥哥走吧,不用和我們回京城了。”
元秋大喜,謝了又謝,這會兒得了首肯才肯起身。
兩兄弟大喜過望,他們很久沒見,這會兒叙起舊,甯沉倒不好留了。
況且天色已晚,也該回去了。
出門時,甯沉看着元秋臉上的笑,也跟着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