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還很冷,”瑪麗朝她眨了下眼,“就當是可憐我這個害怕你不安的母親——如何?”
佑莉看着她的眼睛,她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拒絕瑪麗的請求,就像是過去的很多次一樣。
她的身體不好,待在公爵府的這兩年也給瑪麗和赫碧昂添了很多麻煩。
在什諾特漫長的冬天當中,存在這樣難以外出的寒潮期,在這樣極端的天氣裡,被稱為永凍之地的什諾特的最高山脈——塞拉山上本不應該有任何活動的生命。
瑪麗腦中回想起今天和公爵談話時對方的聲音,那張不知道還能否更加冰冷的臉對她說,
“赫翠亞又是同往常一樣送來令人憤怒的信函,所說的東西與去年沒什麼差别。”
赫碧昂不會因此生氣,隻是心情不太美妙。
令公爵和瑪麗都有些沉重的是另一件事。
瑪麗呼了一口氣,她想,在佑莉面前不應該還在考慮難過的事。
而且這次出行,赫碧昂還帶回了……一個孩子。
一個從死都走來的車隊裡唯一生還的孩子。
【瑪麗接過赫碧昂遞過來的拓印紙,她一瞧就明白,為何赫碧昂會是如此的反應。
果不其然,她聽見對方說,“這是從帕圖西亞來的商隊。”
“帕圖西亞……”
那座已經被毀滅的黃金之鄉。
如果沒有那場災難,那她如今也應該是這片土地上最繁華富庶的地方。
“那裡現在不應該有人居住,也不存在來往的車隊才是。”
“但她現在出現了。”公爵說,“還帶來了一個不明身份的人。”
“……您打算怎麼做?”瑪麗問她。
“我不會讓她留在什諾特。”】
——“她會沒事嗎。”
懷裡金發的小人這麼問她。
瑪麗忽然回過神來,她意識到,自己剛才已經告訴了佑莉有關這個女孩子的事。
現在正值寒潮期,那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在失去意識之前幸運地被拉普托爾的騎士隊發現。
她被走私的黑商隊帶到這座雪山,要不是運氣夠好,不是成了山裡的冰雕,就是被販賣到另一個地方繼續做奴隸。
如果瑪麗沒猜錯的話,這些人是想繞過王室的視線将人和貨物運送另一個地方。他們在追獵逃竄途中不得已闖進山中,卻不知為何遭遇了早已停息的暴雪。
不通山路,又沒有經驗,最後隻好就這樣被埋在雪裡。
瑪麗想,她的年歲和佑莉看起來差不多大,說不定能做個玩伴,隻是赫碧昂的意思有些決絕,沒有什麼遊說的空間。
她擔心這孩子的來曆會給拉普托爾家帶來麻煩,不過她的擔心也并不是沒有道理。
隻是這其中的緣由要讓佑莉理解還是有些太早了。
“她會沒事的,”瑪麗說,“你要是實在擔心,明天一早就能去看她。”
佑莉肉眼可見地興奮起來,她從瑪麗的懷中鑽出:“真的?!”
瑪麗看着她,說:“真的。”
佑莉安娜:“那——”
“但是現在,我的女孩,你應該睡覺了。”瑪麗笑道,“我會陪着你,直到你入睡的。”
她會想辦法在之後的時間裡向佑莉解釋清楚,佑莉不像那些任性的貴族孩子,她很聰明,擁有讓瑪麗都驚訝的智慧。
貴族沒有辦法容下異族者的道理,大概最後還是會明白。
她用手指将女孩的發絲撩開,揉着她的眉心。
佑莉看上去很開心。
這讓瑪麗沒法開口。
第二天清晨,佑莉幾乎是在睡醒之後就問自己的侍女蘇瑟,昨天帶回來的那個孩子在哪裡,叫什麼。
蘇瑟會在午夜前接過瑪麗的班,負責在守夜,如果小姐出了什麼事,她也會及時的去叫醫生和随從。
這是兩年下來的習慣,也讓她養成了一種慣性——隻要是佑莉安娜小姐提出的要求,全部無條件執行。
所以就算是問一個帶回來的陌生小孩的名字這種小事,她也本該提前就考慮到,然後在小姐提問的時候就奉上答案。
這是侍女的職責。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蘇瑟颔首轉述:“她還沒有名字。”
來自騎士隊的帕茜是這麼回答的。從那個小孩被帶回家族開始,就一直是帕茜在負責。
佑莉頂着蘇瑟早晨編好的頭發,換上暖和的衣服,站在房間的露台上,從這裡剛好能看見下面的草坪,要是天氣暖和起來,景色會更好。
這個小小的“廣場”剛好和後面的練武場相通,蘇瑟叫來帕茜,讓她在這裡等待小姐的接見。
說是接見,其實就是讓無所事事的家夥來這裡和小姐說上兩句話,連瑪麗侍女長那裡都不用提前報告。
想再确認一次的佑莉趴在露台上,看着下面的帕茜,疑惑地歪頭:“那你們平時怎麼叫她。”
帕茜撓了撓頭:“就‘喂’,這樣。”
佑莉:“好沒有禮貌。”
帕茜:“……我很抱歉。”
佑莉略帶失望,但也不勉強帕茜,“你不用和我道歉,如果她真的沒有名字,你們這麼做也沒什麼錯。”
帕茜想了一會兒,忽然靈光一現:“那你要為她起一個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