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諾特人就像她這樣,全身都好像是白色,都從雪裡長出來,是怎麼都染不黑的冷娃娃。
“不過在太陽下面,還是有點不一樣。”佑莉的手指在窗戶上敲出響,“她還能看得清。”
蘇瑟:“赫碧昂大人在陽光下更好認。”
“哈哈哈哈、我不是那個意思,”佑莉轉身向蘇瑟解釋,“雖然赫碧昂确實更加耀眼,但她們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蘇瑟想了想,雖然一開始不理解,但她嘗試在眼前複現了下兩人同時在陽光下的模樣。忽然認可了佑莉了說法。
帕茜面冷心熱,雖然有些不可一世,但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副傻乎乎的樣子。埃格尼斯隊長常說,帕茜這個人心思簡單,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她的經曆還太少了”,這是她常挂在嘴邊的話。
即使埃格尼斯把她當做下一任來培養,但帕茜的性格如此,難以擔任隊長一職。
赫碧昂和她本質上是相似的,她或許比帕茜更适合做騎士,而不是公爵。要是赫碧昂和她一樣都是平民,或許她們倆會成為沒有血緣關系的親姐妹。
佑莉穿上外套,換好鞋,等待蘇瑟給她梳頭。
在她窗外,依稀還能看見騎士們的練武場。
雪白的人在隊伍中穿行,她比任何時候看起來都更加潇灑,或許是因為夏天要來了,豐水期到了。她去掉礙事的防風外套,解開腿肚上綁住靴子的系帶,在土地上肆意奔跑。
“锵!”
佑莉聽到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帕茜不知怎麼又惹上其他騎士,倆個人纏鬥在一起,聽鈴铛啷地就幹起架來。
埃格尼斯站在一邊,也不阻止,抱着手臂,好像要和身後的大樹融為一體。
佑莉嘗試在這群人當中找到凱洛特。
她想,紅色很容易被發現,一堆灰不隆冬的騎士裡,凱洛特應該很顯眼才是。
但是眼珠都快轉酸了,凱洛特還是看不見。
“她今日在廚房當值。”
蘇瑟的聲音冷不丁吓了佑莉一跳,佑莉一動,發絲牽在蘇瑟手裡,扯得她發痛。
“抱歉小姐,”蘇瑟連忙解開,她下意識揉了揉佑莉的腦袋,“沒事吧?”
“沒事。”佑莉讪讪道。
誰讓自己走了神。
“今天果妮應該不會來,瑪麗小姐會在書房等您。”
佑莉應了一聲。她想,蘇瑟應該是在剛才出去的時間裡得知的這件事。
她等蘇瑟的手指重新理好她的頭發,把它們變成整齊的樣子。在她身邊的侍女大多數都會幫她梳頭,但是蘇瑟是裡面手藝最好的。
聽她說,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幫别人整理頭發,每一天都是如此。
“因為那個人不怎麼會做這樣的事,”被問起時,蘇瑟這樣說,“她更擅長耍劍,就像赫碧昂一樣。”
…
“好了。”
佑莉打了個哈欠。
她望向眼前的大化妝鏡,蘇瑟今天特别有幹勁,不僅是提前把她一整套的衣服都挂在房間裡,搭好漂亮的黃綠色系首飾,更在她的發型上下足了功夫。
兩側的頭發被她紮成特别漂亮精緻的發辮,從耳後繞上去。佑莉打量了很久,對着鏡子左瞧右看,都沒弄明白發型樣式是什麼構造。
“是因為今天出了大太陽嗎?”佑莉回頭問她,“還是因為豐水期要來了?”
蘇瑟正在整理房間裡其餘的東西,床鋪,首飾盒子,還有一些沒有用掉的絲帶。
“都不是,”她的笑意挂在臉上,讓佑莉覺得有些奇怪,“大概,隻是因為心情好吧。”
“噢。”佑莉應道,“我該去上課了。”
“等等小姐,帶上這個——”
“我——不——要——!”
佑莉側身一躲,彎腰逃過蘇瑟的魔爪,直接奔了出去。
她看見蘇瑟手裡那個黃花似的胸針,想想戴着這個東西,首飾一個撞着一個,今天一整天都會憋氣,她幹脆就直接跑出去了。
一打開門,眼前頓時刷新出一片紅色,走廊中央,樓梯上面,還有——
佑莉跑到樓梯旁,垂頭往下看。
在整座宅邸中心大廳的位置,鋪上用金線繡了家徽的巨型地毯。
佑莉的心髒越跳越快。
侍從們穿着方便行動的服裝,在宅邸中活動,她們或是抱着将要鋪上三樓的細絨地毯,或是正抱着水盆跑去。
她這才生出一種實感。
豐水期真的要來了。
“讓一讓、讓一下!”
佑莉回頭,幾名侍女抱着一面巨大的畫像從下面走上來,她們根本看不清另一邊是什麼人,隻知道那裡站着個什麼東西。
擋路的佑莉連忙躲開,給她們讓位置。
她目送幾位将畫像送上三樓。
這張畫大概是原本挂在大廳的牆上的,不知為何在過去的幾年裡收了起來。
佑莉從來沒見過,她好奇地探出頭,去打量那上面的内容。
那張畫像上是個和赫碧昂很像的女人,她的眉毛很細,又高,眼睛很深邃,在這幅畫裡像是能動一樣。
作畫的人大概是用了很多心思。
她的瞳孔、皮膚,服飾。在畫前的表情,身體最後那一刻的動作。
每一寸都完美地拓印下來,就好像這人就活在畫裡,從來都沒有離開。
佑莉想,站在這幅畫面前,沒人能不想起赫碧昂。
可是好像又有點不一樣。
她像是劍,又像是雪。白色的,晶瑩剔透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但是很奇怪,她給人的感覺和赫碧昂不一樣,她們是兩種人,畫上這個人更溫柔,眼神也更堅定,她比赫碧昂看上去更加成熟一點,就像是長大的赫碧昂。
佑莉瞧了一會兒,趕在瑪麗出門催她前想起了她像什麼。
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