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牆漸漸堵起,将他和陸柏川分隔。
季之漾好不容易挨到葉華來撈,左顧右盼,卻不見了陸柏川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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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季之漾和葉華坐在後座,都喝了酒,所以叫的代駕。
葉華依舊敬業,緊盯手機不放,忙于工作,随口一問道:“你認識小陸總?”
季之漾認真思考,真誠道:“大概,可能,也許。今晚認識的。”
葉華詫異:“那他為了你得罪曹保昆?”
她當時看季之漾半天沒回來,沒拿手機還聯系不上,索性出去透氣,順帶找了一圈,無果。
差不多算是正好和季之漾岔開了。
她往回走,路過某間莫名的小隔間時,聽曹保昆罵得不堪入耳。大概為:……臭*子養的小**子,真**把自己當根蔥了?兔兒爺的兩個*孫……
受過良好家教的季之漾:……
他糾正道:“他那種人,不說話也能得罪。”小肚雞腸,斤斤計較,明顯一臉奸相。
葉華贊同地點點頭:“确實。話說回來,那你兩怎麼認識的?”
季之漾見她專心手機,随口敷衍說:“呃……就這麼順其自然?”他好奇地問,“那為什麼大家都喊他小陸總啊?他們家很厲害嗎?”
葉華終于放下手機,突然認真端詳起季之漾。
車裡黑,一旁昏黃路燈晃晃而過,明暗交接。
她歎了口氣,感慨說:“還得是傻人有傻福啊。感情你連人是誰都不知道。”
“那不還得是靠葉姐您見識多廣嗎?”季之漾吹捧。慣用的一套。
于是葉華簡單陳述如下:“盛家”酒店,他家的。估計也是因為這個,陸柏川才肯賞臉。他家大業大,還有一堆産業……她說不下去了,覺得浪費時間,做出總結——反正你都能上網搜到。我還忙。
兩個人默默低頭翻看手機,虧得司機車技一流,開得穩穩當當,才沒讓滿肚子發酵的酒水從嘴裡吐出。
季之漾甚至還在狂吃瓜不止。
總之一套老舊豪門劇本,說起來也沒什麼新意——陸柏川的父親,陸清河,年輕時入贅盛家,此人典型的鳳凰男一枚,抛棄妻女在外風流,原配早逝後吃絕戶。但愛妻人設要立,建了這家酒店,起名取自妻子的姓氏……
再往後,季之漾沒看。如果想要深交,便不應當先入為主地從别人口中了解。
況且網上各類傳聞真真假假,季之漾就經常被造謠。
他注意到陸柏川大他兩歲,還咂摸這這個數字,忽然一聲嚎叫。
“幹什麼!”吓得葉華狂拍心髒。
季之漾欲哭無淚,他發現——這次功虧一篑,還是沒加上聯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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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邁巴赫平穩行駛,漸漸擺脫明亮的高樓群,往城市中心而去,愈發的靜。
最寸土寸金的地方,地勢較其他地方要高,突出一塊小土坡,沿途百年蒼木林立,遮月蔽星,隻小燈蒼白幽幽。
陸柏川坐在車内閉目養神,手機嗡嗡叫了兩聲。
他點開,一句質問,一句斥責:需要你去?少做無用功。
備注是“白女士”,他的母親。
很快,新消息彈出,是她不忘貼心補充一句自己訴求:少讓媽媽操心。
天沉沉,車一路開進庭院,蟲鳴瘆人。
陸柏川下車,漆白的獨棟别墅在夜色中突兀,裡面沒留一盞亮燈,司機沒關車燈,照着。
門打開,裡面走來一個白發蒼蒼的瘦幹老頭,迎陸柏川進屋。
他手指朝上指了指,低語,“老爺已經睡了。”是在解釋他一人在此等候的原因。
陸柏川點點頭,對家裡這副做派見慣不怪。他回到自己一樓的房間,從書桌最底的抽屜裡抽出一沓資料。
翻開,季之漾的照片映入眼簾。更年輕些的他。
紙張的邊邊角角盡是折卷過的痕迹,陸柏川仿佛看不夠,仍還在輕輕摩挲。
或者說,他已然再次陷入一段經年的記憶中,無法自拔。
生命中最炎熱的一季夏,蟬鳴聒噪。
隻一道輕如風拂的聲音,竟然驚奇地将所有這些雜聲通通蓋過,撫平煩躁。蕪雜的思緒梳理。
當年,資料裡的那人笑眯起眼,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你好呀,我是季之漾。你就是導演說的另一個男主吧?你叫什麼?”
大大方方的提問,陸柏川是怎麼回答的呢?
手指不自覺卷起頁角,他彷佛聽見當年的自己賣弄,聲音幹澀。
“我叫陸柏川。高水之陸,山川之柏。”
那時候,他還不太明白這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