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秋吟撥開臉上的化妝刷,撈起桌上手機,指尖點亮了屏幕,提醒道:“我們是錄節目,我請了大廚。你确定要堅持做漢堡?”
季之漾旋即搖了搖頭。
“還是你決定吧。”
“那當然。”藍秋吟挑眉答道,順着方才的話往下問,“為什麼是漢堡?你們一個兩個的,整天不好好吃飯,不是漢堡就是三明治,什麼毛病?”
季之漾也想這麼問自己。
他皺着眉,舌頭打結,一時之間想了許多答案。最終還是選擇了頗為保守的回答:“方便吧。一般不知道吃什麼的時候容易想起來。”
卻還是沒能說服自己,忍不住坦白,“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記得我藝考那段時間,這些高熱量的食物是一點都不敢碰,早忘了什麼味。突然有天就莫名喜歡上了。可能算是報複性吃飯。”
有理有據。藍秋吟一臉若有所思。
“我認識一個人,”她頓了頓,眼裡滿是戲谑地望向季之漾,含糊了前半句,“你應該也認識,圖省事兒,不僅整天啃三明治,還專門學做漢堡……關鍵這玩意兒也沒什麼技術含量,你說他是不是有病?”
季之漾不自覺把玩起化妝刷,随口附和,又問:“我認識的人?誰啊?”
藍秋吟眨巴兩下眼睛,反倒賣起關子:“這還要我說嗎?”便不再說話。
大概是要的。
季之漾茫然,摸不着頭腦,不知大小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按理來說,他兩的圈子應當從無交集,好端端的哪裡來的共友?且不說自己高不高攀得起,看她的意思,那個人好像還跟他更熟。可關鍵是,自己那一圈熟到可以共穿一條褲子的朋友裡,怎麼也揪不出一個能對得上号的啊。
季之漾自知心直口快,但不癡傻遲鈍。
她三言兩語勾出話茬子,恰到好處,留鈎子。等人咬上,收線,一點一點掉進她早已挖好的陷阱,還不自知——怎麼看都是很平常的對話,他沒有感到絲毫的不适。
隻是隐隐焦慮,總擔心在這類人面前,容易被賣了還幫忙數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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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完妝,藍秋吟示意可以正式開錄。然而看一眼鏡頭,她想一出是一出,特意叫停說:“還是要有點儀式感。”笑着的,眼神卻比那些器械都冷。
他們繞到大門,打光闆緊随。從正式的自我介紹開始,藍秋吟轉身引出季之漾,有關房子的由來隻字不提。
像是毫不在意。
可嘴上不說,行為卻在暗示——帶季之漾屋裡參觀的是她,介紹家具擺設的也是她。盡顯主人姿态,财富的顯露要從她口中那些諸如百年的字眼裡追尋。
嬉笑閑聊中,她向季之漾提問的風格同樣如此。
不是她在網上回複那樣故意而直接的方式,她不刨根問底,隻好似一塊碎片一塊碎片,斷斷續續的,漸漸拼湊成完整的一幅拼圖。
比如藍秋吟問:“哎,好想長你這樣,感覺煩惱都會少很多。話說你長這麼好看,從小到大追你的人不少吧?”
季之漾答:“是挺多。但你性格好,一定更多。”
“哇,誇性格不誇臉,說明你覺得我長得不夠好看嘛!”
“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是我自己性格不夠好。”
藍秋吟無所謂地擺擺手:“沒事的啊,你有也沒關系。聽起來你還蠻欣賞我的。怎麼?你喜歡我這類性格的人?”
“隻要好相處就行,可能我更偏向于沉穩一點的?”季之漾想想補充,“總之讓人很有安全感。”
“啊哦,”藍秋吟手指曲起比了個心碎的動作,“有點具體呀。看你這個樣子是有對象了?”
……
季之漾疑惑恍惚,隻弄明白了一件事——大概人變成坑裡蘿蔔需要三步:一答應藍秋吟邀約;二回答藍秋吟提問;三等着藍秋吟來埋。
情感方面的問題他向來不避諱,畢竟自诩為演員,不搞唱跳。可照這麼聊下去,他會後悔不如早點爛在地裡。
他揉了揉鼻子,悶聲說道:“或許吧。演一些角色的時候,入戲了,會有那種心動的感覺,有時候愛而不得。但事後想想,好像又不隻是代入角色的情感……”
藍秋吟沒怎麼關注過季之漾的作品,今天不過是來一線吃瓜打探情況的,于是随口誇道:“原來是體驗派演員,難怪演那麼好。”
季之漾笑笑。半真半假的糊弄堵住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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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邊聊邊去選菜,坐電梯到了地下儲藏間。一整層的空間,按照恒溫、冷藏、冷凍劃分區域,現代化的家電排列整齊,像是一家超市,貨物應有盡有。
都說财不外露,這麼張揚,真的不怕被查稅嗎?
季之漾忍不住瞥了好幾眼,當然不會問出口,卻見藍秋吟一股腦地拿取食材,怕拿不走,剛準備提醒,他走近就看到正在嗡嗡運作的傳輸帶。
直通一樓廚房,菜比人先到。
季之漾:。
一臉嚴肅的大廚站在門口等候,見他們走來,彎腰,鞠躬。季之漾連忙上前握手招呼,總感覺他這樣,下一秒便要喊出聲“大小姐好”。
也不知道設計師怎麼想的,廚房裡,最不耐煙熏火燎的木材櫥櫃塗上了白漆,做開放式設計。美觀有餘,實用不足,大概日常沒人生火,好在空間足夠寬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