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是個傍晚,我睜眼看到的是總部休息室暖黃色的天花闆和花裡胡哨的水晶吊燈。
……不用想就知道這是鄧布利多的品味。
多卡斯·梅多斯在我旁邊削蘋果。
“醒了?”她放下果盤,給我端來一杯還在冒泡泡的魔藥:“給,龐弗雷女士讓我看着你喝完。”
我皺着眉,一口氣幹了這杯辛辣的不知道幹什麼的魔藥。
“莉莉怎麼樣?那個女孩呢?”我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嘶啞難聽,脖子火辣辣地疼,似乎腫了起來。
“都沒事。”多卡斯又拿過來一個新杯子,貼心的用咒語把蘋果榨成汁塞給我:“莉莉隻受了點輕傷,那個女孩也已經送去魔法部消除記憶了,她果然是個混血,母親是女巫。”
“總之,昨天她已經被送去祖母那邊了,等到十一歲,霍格沃茨就會給她寄信。”多卡斯彎了一下嘴角,朝我眨眨眼睛:“你救了一個女孩,克萊爾。”
我曾很多次想過今天這個場景。
我很少參加實戰。加入鳳凰社這兩個月來,我一直以戰争報道和支援救助工作為主,因而我也從未單槍匹馬地和一個食死徒搏鬥過。
我曾覺得此刻的自己應該很有成就感,應該為自己從食死徒手裡奪下一條生命而感到驕傲自豪,但此刻我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一點點下沉的夕陽,内心卻空落落的,絲毫都高興不起來。
我好像也沒能做什麼,不過拖延了一點時間,不過是從貝拉特裡克斯手裡——
“貝拉特裡克斯。”我猛地坐起來,急促又慌亂地抓住多卡斯的袖子:“食死徒裡有一個是貝拉特裡克斯,我打掉了她的面具。他們盯上了艾米莉,我們寫的那些言論讓食死徒很不滿,他們兩年前殺了艾米莉的家人,現在又要抓她回去!還有西裡斯,他們……”
我自覺呼吸越來越急促,嗓子也因為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話而腫痛起來,喉嚨又發不出聲音了,我隻好用眼神催促多卡斯,希望她趕緊去告訴鄧布利多和穆迪。
多卡斯伸出手拍着我的背,伸出魔杖空點一下,又給我端來一杯魔藥。
“慢慢喝,别着急。”她平靜地說,“你昏迷了一天,貝拉特裡克斯現在已經被魔法部通緝了,雖然昨晚讓他們逃了,但穆迪派人加強了搜查。莉莉也彙報了你們聽到的内容,艾米莉今天就會搬來總部住。”
“放松,克萊爾。”她沉下聲音,把我按回枕頭裡:“你現在需要休息。”
多卡斯是大我三屆的格蘭芬多級長。我一直覺得級長對我們這些普通學生一定有些血脈壓制,因此盡管我一直沒怎麼跟她接觸過,但她沉下聲音時,我居然就乖乖躺下不敢多說了。
“好好睡一覺,明天傷好了就回崗位。”她站了起來。
我其實挺想問問她西裡斯怎麼樣了,但多卡斯一直站在那裡盯着我躺回被窩,還給我加了一層毯子,我也就不敢吱聲。
“對了。”關門前,多卡斯朝桌子那邊指了指,“你母親寄信過來了。”
我點點頭,用口型朝她說了一聲謝謝。
…………
回到公寓時是第三天的清晨,艾米莉和我都不在的這兩天,克裡斯安忙的焦頭爛額,以至于她看見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拉到桌前,塞給我一隻羽毛筆,讓我把淩晨狼人襲擊的那個報道寫完。
然後她撲到床上倒頭就睡。
我盯着墨迹未幹的羊皮紙看了一會,翻出母親寄來的信。
這是她四個月來第一次給我寄信。
畢業舞會那晚臨近十二點,我走進禮堂,卻十分意外地看到跟着斯普勞特教授匆匆而來的威爾·克勞斯。
“黑魔王開始懷疑祖父的忠誠了。”他簡明扼要道,“收拾東西,今晚送你父親去法國。”
他帶我走到無人處,揚起手臂,隐隐約約露出小臂上一個骷髅頭樣的黑色标記。
見我瞧的清清楚楚,他看我一眼,又拉了拉袖子。
他沒有解釋。
六月底我和母親被祖父移出族譜後,母親辭掉了魔法部的工作,陪父親在法國遠親那裡躲了起來。她小心謹慎,隻給我留了一個地址。
我展開信紙。她還是一貫的态度,先問我為什麼不跟着她躲起來,明明我隻是個平庸的赫奇帕奇,說不定哪一天就輕易喪命在戰場上。
你難道還能得到什麼好處嗎?她這麼問我。
這是我們之間的老生常談,她總覺得我和西裡斯呆久了,言語和行為就再也不像從前一般乖巧聽話了。
母親的處事原則永遠是善于變通和明哲保身,就像三月份,她的首要目的就是阻止我順着祖父的意願淌進魔法部這攤渾水裡,因此,當她以為《魔法史周刊》真的是個不知名小雜志的時候,整個英國都找不出第二個比她更支持我的人。
現在,她憑借着不知道哪裡得來的消息,終于知道我雖然沒站在一呼百應的神秘人這邊,卻選了更加勢單力薄的鄧布利多。
你難道還能得到什麼好處嗎?她問我。
我摸摸自己腫脹的喉嚨,小腿上還留着燒傷後愈合的疤痕。我不能去聖芒戈,這樣的傷太明顯了,一看就是戰鬥留下的,我不能去需要提供身份證明的地方治療。
除了養傷的這兩天外,我也不怎麼休息。鳳凰社裡沒有周日的概念,所有人都忙的像兔子一樣,收到消息就到處竄,疲憊至極才休息一小會兒。
好像也沒有什麼好處,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