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學他們，有話直說，你想做的事情，我都會幫你的。”伏琮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維克依舊沒睜眼，面上卻也露出一些僵硬，他伸手握住伏琮的手，十指相扣，不知道是向他保證，還是向自己保證。

“我不會傷害您的，絕對不會。”

他說的很認真，伏琮一時都有些怔愣。

“您打算一直做這沒有意義的事情到什麼時候呢？”前領主打斷二人的氛圍。

盡管虛弱至極，隻要淬生咒不破，他和人間惡念不斷，他就死不幹淨。

“急什麼，時間到了就送你走。”伏琮一直閃，眼看天都快黑了，還沒到時間，也有點無聊了。

藍字，還有多久啊，我餓了。

【很快了，您注意觀察周圍。】

周圍？

伏琮眨巴眨巴眼睛，開啟觀察生命之靈的特殊視角。

藍字說得看，肯定不是肉眼看。

眼前這個前領主身上的靈很不一樣，别人的靈都是各色光點，有強有弱，但都是亮的。

甚至之前伏琮看他的靈，都有灰蒙蒙的光暈。

可現在，被「聖潔光耀」閃了幾個小時以後，那點灰光都沒了，隻留下一個幽深的黑洞。

其他光點上湧出一些細微的黑灰，被這黑洞的引力牽引過來，填補他的生命力。

這也……沒什麼破局的樣式啊？

【仔細看看。】

诶，好像真有點。

黑洞中央有什麼東西在遊動，像是一隻在高速旋轉的小蟲子。

就是它在幫助前領主吸收惡念，轉化生命。

這就是這個禁咒的原型嗎？

【是的，凡是力量強大的東西，時長日久，都會生靈，咒法也不例外。】

肉嘟嘟的小黑蟲，哪怕疲累極了，也撐着力氣，奮力地保持着原有的軌迹，一圈，又一圈，辛苦得來的東西，都用來維持前領主的生命活性。

而它自己，這樣的辛苦，也隻是保證自己活着罷了。

看着，居然有點怪可憐的。

伏琮又想起第一次感悟生命之靈的時候，萬物有靈，哪怕是這個禁咒的靈，它也隻是想活着。

它沒有善與惡的觀念，它表現出來什麼樣子，隻看用這禁咒的人是個什麼目的。

它什麼都不懂，它隻是想活着。

伏琮想起不久前被自己吃掉的那個神魔之蛻，原本饑餓感蒙蔽他對外面的感知，他隻是機械的進食。

突然的，他回憶起那東西冒險算計他的貪念，也回憶起它被吞噬時的掙紮，更回憶起隻剩最後一口時，那東西的絕望。

神魔之蛻和淬生咒這樣害人無數的東西，都這樣掙紮着想活着。

伏琮又回憶起群山樹海那許多被他吞噬的迷宮怪物。

一股怪異的惡心感突然從心中湧起，原來我，這樣随意地奪走了那麼多生靈活着的希望嗎？

這個情緒來得很突然，他完全沒有準備，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他甚至對眼前這個小肉蟲，都生出一些不忍，他現在明白藍字的意思，連番打擊之下，它已然無力僞裝自己。

他隻要多費一點勁，等這小蟲力竭，徹底現形，他就能用可以燃盡一切有形之物的不死鳥之炎，叫它徹底消散在這天地間。

到時候，困擾所有人的麻煩，就這麼解決了。

可就是這一點點不忍，他遲疑了，突然就有些不忍心再動手了。

藍字，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沒有，目前這是唯一的辦法，它和這落日領得數萬生靈，您隻能選一個。】

藍字冷冰冰地出現，冷冰冰地消失。

系統的溫柔，從來隻對着他一個人。

又是這種煩人的選擇題，伏琮心底不禁生出一些煩躁。

這個世界上，真的就沒有一點兩全的可能嗎？

或許是他看着那忙碌的小肉蟲的眼神太過強烈，那東西似乎也感覺到了他。

它不像神魔之蛻，甚至能生出貪心，想要反客為主，吞噬他，獲得新生。

這禁咒之靈化作的小蟲，隻是停下了動作，慢悠悠地往他的方向遊動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