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啟:“戚之星。”
戚之星下意識“啊”了一聲。
“再走神。”他提醒,“就該吃宵夜了。”
“沒走神。”是單方面的吐槽。
戚之星扭頭又看了看廚房門,隐隐約約傳來姑姑和肖瑤說話的聲音。
她抿了抿唇,收回視線投向顧啟,将聲音放的更輕一些:“我姑姑其實隻見過我男,前男友一面,所以……”
“所以……”顧啟将話接過來,“你那位前男友當的不太合格啊。”
戚之星:“……”
原來學神做閱讀理解也是會偏題的。
“我的意思是,向你解釋一下姑姑臉盲錯認成你,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
戚之星說着話鋒一轉:“這件事兒本來就不應該将你牽扯進來,我也不明白你為什麼就答應了。”
“你不是說你姑姑身體不好,萬一氣壞了身體你打算怎麼辦?”
“我給你使眼色,就說明我能應付過去。”
“是嗎?”顧啟格外雲淡風輕,“你有給我使眼色?”
戚之星一時語塞,随之反問:“我……沒有嗎?”
“好吧。”顧啟漫不經心地扯唇,回身繼續手裡的活,“可能是我走神了。”
“走神?”
顧啟“嗯”了聲:“當時比較好奇,為什麼你發誓用的是兩根手指。”
戚之星: “……”
*
吃飯時,肖瑤在開不開香槟之間選擇了托舉。
隻因她興緻勃勃拿出香槟的時候看了眼顧啟,突然消失的那段關于古嘉陽今天結婚的記憶重回大腦。
人果然不能半場開香槟。
不對,半場買香槟也是不行的。
看着進退兩難的肖瑤,戚之星知道她是覺得今天古嘉陽的事兒已經不适合開香槟了。
其實之前在廚房她隻是三言兩語撿着說了下顧啟為什麼會出現的事兒,至于辭職和哭的事兒她是隻字未提。
她不想毀掉這場為她的慶祝晚餐,無論紙什麼時候包不住火,至少今晚讓大家都開心一點兒,哪怕是一點兒。
肖瑤這人吧忘性總比記性大,加之在她耳邊說了幾遍秀色可餐,還能記起來古嘉陽的事兒屬實不易。
“開呀。”她打消顧慮,眉目含笑地打趣,“還要等吉時敲鑼打鼓?”
肖瑤了然地撲哧一笑,意思意思搖搖晃晃,“砰”地一聲打開了香槟,在歡呼聲中笑着倒酒。
杯子裡晶瑩的液體與杯壁碰撞,戚之星叮囑戚蝶:“姑姑,隻能小嘗一口。”
“放心,我就給姑姑倒了一丢丢。”肖瑤舉起酒杯,“碰一個,祝七七轉正成功。”
“謝謝。”
祝我離職快樂。
戚之星苦澀地對自己說。
小圓餐桌中間,四隻酒杯在燈火下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戚之星見顧啟入鄉随俗地喝了一口,心想他這輩子應該都沒進過這麼小的房子,坐在這麼憋屈的椅子,喝着這麼便宜的香槟吧。
真是,難為你了。
顧啟擱下酒杯扭頭看見一雙盛着類似于同情的眼睛,有些啼笑皆非。
同情他被她姑姑認錯,被迫坐在這兒,當了她那位今日大婚的前男友的替身?
雖說是他自作自受。
不過,你這什麼眼神。
戚蝶看着如此登對的兩人,開心之餘又喝了一口香槟。
戚之星嚴肅提醒:“姑姑。”
“好好好,不喝了。”戚蝶擱下酒杯,看看戚之星,又看看顧啟,“我啊,就等着喝你倆的喜酒了。”
戚之星笑容凍在臉上,尴尬的腳趾摳地:“姑……姑。”
“女孩子害羞。”戚蝶恨鐵不成鋼,随即轉眸挂着溫柔的笑問顧啟,“你說呢。”
戚之星:“……”我是尴尬,無比的尴尬。
“當然好。”顧啟瞧向戚之星,“我時刻準備着。”
戚之星機械般扭頭看向顧啟,詫異的眼裡蹦滿了中西結合。
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
現在說的是結婚,不是入黨。
不用,這麼,配合。
肖瑤感覺自己在看偶像劇,自主發起了語音“彈幕”:“哇偶,好深情。”
戚之星瞠目結舌。
腦子被僵屍吃了?姑姑不清楚,你還不清楚?
肖瑤眼睛轱辘轉:假的也賞心悅目,我當看劇磕CP不行。
腦子就是這麼壞的。
實在是忍不住,戚之星一腳踩了過去,想讓肖瑤清醒一點兒别瞎起哄。
肖瑤依然像個花癡,反倒是一旁的男人幾不可聞地低笑了一下,側過頭好意提醒她。
“你踩到我了。”
耳朵萦繞着男人專屬的熱氣,似是被電了一下,陣陣發麻,一路綿延到腿腳。
戚之星顫顫巍巍縮回腳,埋着頭無地自容到恨不得用筷子了結了自己。
最後隻剩下低到顧啟能勉強聽清的聲如蚊呐:“不、好、意、思。”
戚蝶默默地看着兩人暗地裡的小動作,視線在他們臉上踱步,欣慰地笑了。
*
時間不早了,在戚之星再三提醒下,顧啟看了眼表,表示應該走了。
“有空就常過來。”戚蝶說完又吩咐戚之星,“你去送送。”
按照劇本和禮貌問題,戚之星琢磨顧啟應該會婉拒,畢竟紳士怎麼會讓一姑娘這麼晚了送他呢。
“好。”顧啟笑道。
戚之星眼皮一跳。
也該習慣了,她什麼時候猜中過顧啟的腦回路。
出門前,戚之星餘光瞥了眼置物櫃上一排橙黃咖的手提袋,還有一個質感極好的純黑色禮盒,以及一盒上次在紫竹山莊吃的那個牌子的薄荷巧克力,皆是顧啟當時答應上來吃飯後去後備箱取的。
以至于那一刻,她十分懷疑他後備箱裡住了個哆啦A夢。
靜谧狹窄的樓道顯得腳步聲格外清晰,聲控燈聞聲而亮,貼滿開鎖通渠的小廣告上氤氲出兩道清長的影子。
稍短的影子在沉默中出聲:“今天真的謝謝你,你送的那些禮物下次我一并還給你。”
“你也說是禮物。”
顧啟側目垂眸,本梳上去的背頭被雨水松了松闆正,垂了一縷劉海在右眉上,同他的聲音一樣松散:“送出去的禮物哪兒有收回來的道理。”
“那可不行,那些東西太貴重了,你已經陪我演了場戲,我不……”
“戚之星。”
在一樓的樓道裡,顧啟率先邁下最後一節樓梯台階,轉身面向于她。
站在樓梯上的戚之星因為這聲,忘了繼續邁步下去。她定定地迎着顧啟的目光,發現即便如此,她依然無法與他的身高持平,他應該有一米九吧。
聲控燈适時熄滅,月光和路燈被男人高大的身影攔截在身後,隻能借着微小的縫隙透進一絲微光,熨在他們之間。
姑娘身上淡淡的馨香輾轉于狹窄的暗色空間之中,與這夏夜單薄的清涼不同,像寒徹骨裡撲鼻而來的梅香,凜冽而誘人。
重疊的人影,同步的呼吸,暧昧在昏昧中悄然地伸出了枝丫。
“怎麼了嗎?”
聲控燈重新亮起,戚之星無意間折斷了暗生的枝丫。
“聽着順耳多了。”
“……順耳?”
顧啟自然而然地将戚之星下方這塊隐藏在暗色中的磚頭踢到了一旁,同時微微俯身與她平視。
戚之星被他的深眸咬住,微微上揚的眼尾仿佛漫開了一朵曼陀羅。被燎熱的奇楠香擠進了她的呼吸裡,她下意識屏住一瞬呼吸,總感覺地上人形的影子會突然露出狐狸尾巴,将她徹底的侵吞。
顧啟忽地笑出了聲,裹了層沙的嗓音裡摻着些散漫的調性。
“當了你一晚男朋友,總算不把我當長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