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好了！”

楊九領着人送來吃食，賀躍塵讓百姓暫時回家吃，“你們今日的工時記下，等工期結束再将酬勞發給你們。”

如今幾個富戶府上隻有孩子，哪有人做飯呢？故而，餘保财幾個都不走，賀躍塵便讓他們跟着一塊兒吃，“吃完你們便放工。”

晚飯是烙餅，面糊，還有縣尹家抄的豬肉，也弄了一點肉沫加在面糊裡了。縣尹家的女眷亦牽到别處住，同樣得參加勞動。

當夜，有受不了的人想離城，但是收拾行李的時候又怯了，怕出不去又怕出去了沒命，總之十分矛盾，導緻第二日不少人頂着烏黑眼圈出來。

因為發動全縣城青壯及賀躍塵他們自己五百多人，借住山體地勢圍一圈外城隻用了兩日。一聽圍了城之後還要種地，有些人忍不住抱怨，“我們從未拿過鋤頭，種不來呀...”

“那便從現在開始拿起來，否則你們将再也沒有機會拿起來。”

賀躍塵的話說得一群人蔫頭耷腦，他又結了圍城工期的酬勞，“大家生在亂世，若得過且過，那麼你們便日日提着心吊着膽吧，或許來日我們離開此地，又有其他人殺進來，他們或許對你們有不同的處理方式。”

這一番話又把衆人說得心裡打鼓，沈周俨然成了百姓代表，他問賀躍塵一衆是否會離開，“若是朝廷派兵打來，你們會棄城嗎？”

狗兒立馬搶過話頭，大聲道:“别以為朝廷是好人，聽過長陽差點屠城吧？那是我們...”

“狗兒！”賀躍塵制止他再說，狗兒便收住嘴，賀躍塵平靜面向衆人，“若大家衆志成城，我可以成為你們所有人的依靠，決不食言。”

沉默片刻，沈周突然把兩個兒子喊上前，對賀躍塵朗聲道:“這兩小子可符合你們的征兵要求？”

“還需他們自己拿主意，不必急，他們若有意，可以明日參觀我們訓練。”

一聽終于要訓練了，沈輝一衆都十分期待，當夜忍不住議論訓練的事。他們也好奇狗兒今天沒說完的話，狗兒不知該不該說，但江旭已經開口，“你們必須保密，我們才能說，太早散播出去于我們不利。”

沈輝一衆都認真點頭，狗兒才解惑:“長陽能避免屠城之禍，全賴東家兩箭射殺那個巴哈大将軍，他們竟然說我們要棄城，哼！”

沈輝一衆皆目瞪口呆，半晌才捂着心口激動，“天呐，天呐！”

“難怪東家那日箭箭命中要害...”

“朱思亦不遑多讓呢！”

“那我們訓練也練箭術嗎？”

愣子制住衆人聲音，“稍安勿躁，每一項都會練到，但要循序漸進，我們亦是從棍開始練起的。”

楊九更加震驚，“你們這麼厲害都是東家訓練的嗎？”

“自然！”

“哇！”

“我明日一定認真練，認真學！”

“說得好像誰不是一樣...”

“哈哈哈...”

愣子隻能再次維護秩序，“要去方便的快去，馬上吹蠟燭睡覺了，養精蓄銳。”

同一時間，韋湖率兩千長陽軍殺向了石南，而石南幾日前已得了信，早已全城戒備，大姜和李吉亦領了三百人協助守城。

他們在這兒讨論得起勁，卻不知賀躍塵與朱思早已經離開這邊，先與羅二一衆彙合後再趕赴石南，欲成前後夾擊之勢，殺退韋湖一衆。至于王二一衆亦得了守城之令，要預防長陽軍兵分兩路偷襲這邊。

韋湖帶足兩千人馬，信心十足，卻不料現實潑了他一盆冷水。看着不斷倒下的同袍，而自己一方還未沖破城門，他頓時暴起，在馬上站起身要攀上城牆。大姜豈能讓他如意，瞅準時機一刀斬斷韋湖的右掌，後者痛叫一聲，跌下馬去。

李吉又命守兵潑猛火油點火，想要逃竄的長陽軍又被羅二一等圍堵擊殺，賀躍塵今日未用箭，而是又偷拿了狗兒的流星錘前來勾魂。

三方厮殺近半個時辰，眼看韋湖一方兵力折損八成，隻剩幾百人，李吉和大姜使個眼色，讓出主攻位假意受傷，守兵見狀隻能接替，剩下的長陽軍幹不過賀躍塵一等，逃又逃不走，隻能先全力擊殺守城士兵。

看守城的消耗了近半，李吉一衆才再次接手戰局，與朱思一行合力，全殲剩餘六百多長陽軍。

下一瞬，李吉一衆發難，挑掉守城士兵武器，讓其投降，“你們無力守城，還是讓位比較好。”

自知大勢已去，守城一方隻能棄械投降，城門打開，賀躍塵一衆進城，命人叫來藥鋪的人，給受傷的十幾個人包紮，幸好賀躍塵與朱思護住羅二一衆中較弱的人，才算沒人受重傷。

而石北那邊根本沒有所謂的偷襲，賀躍塵判斷失誤，連累羅二這些沒有經過訓練的人上陣受傷很是自責，朱思連忙寬解，“偷襲亦有可能，那邊根基未穩，不可不妨。”

羅二看他自責急得坐立不安，“東家拼力相護，大夥兒隻是輕傷，無需自責呀！”

“行了，趕快收繳護甲兵器，你們必須全副武裝，盡快集訓。”賀躍塵沒太多沉溺于負面情緒，對身旁兩人笑了笑，“朱思，你帶李吉回去石北，這邊我和羅二大姜他們安排。”

“是！”

無非是前幾日的流程再走一遍，而且由于十多個己方人員受傷，賀躍塵面色不似昨日溫和，今天膽敢抱怨的人得抱着必死的決心才張得了嘴，基本都老實服從了。

路上，朱思與李吉并肩騎行，兩人交談幾句，都決定趁如今石西兵力空虛，一鼓作氣搶回石西。

“此事不必讓東家憂心吧？”李吉問，朱思搖頭，“不可，東家明日應該會傳信過來，我們隻管先做好準備。”

如他所言，賀躍塵的确傳信過來，不過是親自帶着趙石過來的，他見朱思已經點了兵，立馬笑了，“好！随我走！”

王二一衆連忙勸住他，“東家，你應該學着放手，不必次次都由你保駕護航。”

賀躍塵明白他們的心意，但堅持道:“這次之後我會學着慢慢放手，此次我想護你們毫發無傷。”

楊九一衆沒有被點，隻能守城，此時見他們如此，心裡震撼感動久久不能平靜。等衆人出了城行遠了，他一回頭，便見其他人皆面色動容，這會兒大家對視一番又都笑出了聲。

而起得早的百姓，如沈周父子、餘保财夫婦，完整看完了朱思點兵，衆人列隊的過程，亦心中震撼。

若說韋海昨日沒收到捷報可以當自己哥哥設宴犒賞士兵，忘了傳信，那今天早上他還未收到信，便已經慌了神，欲留剩下的一千長陽軍駐守，棄城奔回長陽。

他出來得巧，正兜頭撞上王二的馬，後者将其制住，卸下大刀來了個五花大綁，直接拎着預備當作敲門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