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院首座無執落在戒律院屋頂飛檐之上,暗紫色的僧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他眉頭鎖成一團,看着下方被濃煙籠罩、嘈雜混亂的戒律院,須眉皆張,眼中怒火熊熊燃燒。
戒律院執掌梵音寺殺伐刑罰,?權柄烜赫,威不可犯,如今卻狼狽不堪……
自他執掌戒律院以來,何曾受過此等奇恥大辱!
無執立刻施展神通,雙目如同鷹眼掃過山間,不過片刻,便鎖定了姜頑淩空逃竄的身影。
發覺将戒律院鬧成一鍋亂粥的賊子竟然隻是堪堪練氣期,無執心中對戒律院諸僧暗罵一聲“廢物”,而後迅速掐指捏訣,“鼠輩受死!”
“師傅不可!”如慧略帶急切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無執置若罔聞,直接出掌,一道金光如利劍一般自戒律院殿頂直沖姜頑而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僧憑空出現,他的臉龐被兩束濃長及肩的雪白長眉遮住,幾乎看不清面容。
隻見他擡起右手輕輕一揮,僧袍袖口忽地變大,仿佛變成一個深不見底的乾坤袋,将那去勢淩厲的金光輕巧收入其中。
金光在袖中一開始橫沖直撞,激蕩不已,片刻後就慢慢平靜下來,整個袖子又恢複原狀,平順地貼在僧人身側。
老僧雙手合十唱了一聲佛号:“阿彌陀佛!”
來人正是達摩院首座無為。
法忍慢了無為一步,現身後便立刻來到如慧身邊,滿臉戒備地望向無執。
梵音寺内山,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戒律院首座無執對自己唯一的弟子如慧非常不喜。
果然,無執一開口便對如慧劈頭蓋臉一通訓斥,絲毫不顧及如慧的臉面:“你一天到晚沉浸俗務之中,心思不靜,不顧修行,如今依然在練氣期蹉跎,丢我梵音寺臉面。如今你不但不反省自己,改過自新,反倒企圖勾結外人插手我戒律院内務,真真可笑!”
無極天下,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當世第一門派梵音寺的掌事僧人如慧,修為隻有練氣期。
法山怒目圓睜,手中突然出現一把兩丈高的金剛降魔杵,其上繪有十二枚金環在風中相擊作響,一道道金色圓光以金剛杵為中心,不斷擴散開去。
此法器一出,連戒律院上方的躁動不已的狂風似乎都瞬間安靜下來。
法山雖然一句話都沒說,但是意思很明确——不許再欺負我師傅!哪怕你是師爺也不行!
梵音寺,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如慧上師修為不濟,但他徒弟法山天生金丹,修行之路一日千裡,而且脾氣不好,最聽不得有人說他師傅的不是。
“法山!不得無禮。”如慧上前一步,當在法山身前,對無執低首:“師傅教訓的是,我日後定當勤加修煉,但今日之事,還望師傅網開一面。”
無執瞥了法山和無為一眼,黑沉沉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得意弟子”,扯了扯嘴角:“你不會以為有幫手在,你就赢定了吧?别忘了,這裡可是戒律院!”
無執話音剛落,如慧眉頭當即不安地打了個結。
梵音寺因為雙重陣法,寺内僧人修為都被壓制,然而各院首座等卻是例外。不僅如此,他們在自己掌事的地界上,猶如一方小天地的主人,修為反而要上升一節。
雖然無執和無為都是六境地仙修為,但是如今無執身處戒律院,作為戒律院首座,他的修為可以達到七境的門檻——進入傳說中的上三境。
如果無執鐵了心要在戒律院殺人,法山和無為加起來也攔不住。
無執狠戾的目光從如慧臉上移向山下姜頑那飛速移動的身影上:誰都敢不把本座放在眼裡,今日便讓你們見識一下本座的厲害!
無執雙掌合十,雙目爆發一陣精光,周身氣勢大漲,身上僧袍無風自鼓,張口高喝一聲:“以戒律院首座之名,命爾等誅邪降魔!”
戒律院大殿之上,十八根玄鐵立柱中的兩根突然微微震顫,上面雕刻的夜叉魔怪眼眸處金芒一閃而過,竟似活過來一樣,在立柱上靈活遊走,眨眼之間便從玄鐵立柱中飛馳而下,一個雙手揮舞着鋼叉銅斧,另一個肩扛一柄巨大黝黑鐮刀,悄無聲息地沖出殿外,直奔姜頑而去。
圓行結結實實挨了戒律院一棍,整個人意識模糊,眼皮半合未合,側頭靠在姜頑背後,看着映入眼底的金色耀目披風,心裡很不平靜。
明明萍水相逢,甚至不歡而散,結果卻為了自己以身犯險……突然,圓行餘光瞥見了自山巅俯沖直下的一雙可怖身形,轉瞬及至,殺機畢現。
圓行想都沒想,用盡全身的力氣,想把姜頑推開——自己才是他們要抓的犯人,如果離了自己,姜頑說不定有一線生機。